糖炒栗子的“衣装”

赵韩德

“佛要金装，人要衣装。”秋风一起，街头飘起糖炒栗子香。栗子也讲究“衣装”，西风纸袋旧韵味。

儿时，秋风落叶的街头，栗子是零食中的“贵族”，不便宜。父亲捧着一个小小的牛皮纸袋下班回家，我们就猜是宝贝来了。兄弟姐妹，每人分到几颗，双亲只是微笑着看我们，自己是舍不得吃的。小小牛皮纸袋是香糯糖炒栗子的标配，无论浦西浦东，闹市冷角，东区西区，上只角下只角。

记得从前，延安西路成都北路口的“新长发”似是糖炒栗子的巨擘；虹口胜利电影院附近的“好好”栗子摊，则是我见过的最为壮观的人气摊位，从早到晚排队逶迤不断。我上早班在这儿乘电车，已稀稀拉拉开始有人站队；下班到此下车，更是长队雍容，直排到满街灯火，星月同辉。人力锹大铁锅煤炭火，鼓风机呼呼吼，油亮饱满的栗子们，在墨墨黑的黑砂糖料小山堆里翻上翻下，直至有的耐不住而开口爆裂。见此，排队的长龙开始不安分起来。前面的人怡然自得，后面的人伸长脖子急切问：“还有么……”我也排过队，整整两小时。常见一翻炒大匠，届临成功时刻，探取颗滚烫栗子，朝上街沿摔去。“啪！”响声震耳，众人大呼“熟啦！”

一直感慨栗子的“衣装”。于塑料袋横扫天下之际，唯糖炒栗子的小纸袋，支撑着百年风骨，在魔都每个栗子飘香的所在骄傲坚守。若有把滚烫的糖炒栗子放入塑料袋，定被笑话为“洋盘”。我藏有几只可爱的装栗小纸袋，它们各有原创广告词。“某栗圆”曰：“迁西甘栗。香甜可口。涩皮易剥。玲珑美观。”“某栗王”夸：“甜又糯。糯又香。良乡专卖。”“阿姨栗子”道：“热栗子购买后尽快食用口味最佳。刚出炉的栗子请勿直接口咬以免烫伤。”一炒货店的纸袋文字铿锵：“炒制不将就，匠心传统；服务不将就，新鲜现炒。”还图示了食用方法：“用拇指甲画一横线，挤压横线两端，栗壳脱开。”我的食栗法即取经于此。

小纸袋约定俗成，无声坚持，由坚持而成自然……细想真能暖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