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寄语

陈美

晚饭刚扒了两口，手机“叮”地响了。点开一看，是Y同学发来了《世说新语》的朗读音频。今天怎么会这么早呢，估计一回家就捧起书来一口气读了15分钟。

这小姑娘很乖，也很上进。“读书马拉松”开始的时候，她选择了《三国演义》，一天读一回，差不多读了一学期，每一个回目挑一段朗读，给我发音频。中间停了四五次，少则两三天，多则一两周，我就发“静待佳音”“吉时有约”“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骏马不待扬鞭自奋蹄”之类，终于读完了《三国演义》原著。我为她竖起了大拇指。我曾对她说，《三国演义》是历史小说，是英雄传奇，是魏晋风度，是半部《世说新语》，于是不多久，她就开读《世说新语》了。

但她不同于C同学读《红楼梦》，不同于W同学读《呼啸山庄》《飘》之类的外国文学，不同于Z同学每日背诗加一章小说，也不同于L同学背诵整本《论语》，她似乎比较随意，高兴时读，有闲时读，雷打不动是做不到的。而且每次发音频的时间差不多是22点以后。但今天出乎寻常地早，为什么呢？

就要过新年了，照例给孩子们分发新年礼物。去年这时候发了一枚金黄的枫叶，上面盖有曹老师镌刻的印章，诸如“攀登”“勇气”“淡泊”“曾三颜四，禹寸陶分”之类。今年我问曹老师讨礼物时，竟然只有二十多枚，那怎么行呢，我有三十多名学生？我灵机一动，去要来了一沓书签。我们连夜赶制新年礼物。我从曹老师几盒子的印章中挑了以下几枚：陶然自乐；吾道一以贯之；鹤鸣九皋（声闻于天）；知不知（上矣）；为者常成，行者常至；种德若树；执一惟诚。蘸上鲜红的印泥，一一仔细地钤印在书签上。还有两把熟宣制作的扇子，曹老师挑了一个碗口大的印章，上面有“永受嘉福”的吉祥语，盖在扇子的正面。这两把扇子分别送给L和W俩同学，他们已经拿到了心仪学校的预录通知了，“愿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鱼”，从此鲲鹏展翅，扶摇直上九万里。

分发完毕，剩下四张“吾道一以贯之”，赠给谁呢？送给读完《红楼梦》开读《月亮与六便士》的蔡蔡，送给每日背诗获得古诗文竞赛市级奖的子涵，送给读完《平凡的世界》并做专题分享的两个男生。然后我们读一读所有的寄语，在给别人也给自己热烈的掌声中，画一道迷人的海岸线。其实，在送出最后一枚“吾道一以贯之”时，我犹豫了一下，给Y呢，还是？她一定也会自问，合适这个吗？可惜，我没多余的了。吃饭时，我跟曹老师说，等她读完《世说新语》，我该送她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