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芳
这个夏季,上海会有如此大的暴雨,雨倾盆而下,天都黑了;航班停飞,连地铁都短暂停运了。幸好暑假期间,学校都在放假,路上行人稀少。
可是医院监护室门口仍旧有许多等候的家属,挨着坐在长椅上的病人家属都在焦急期盼中;厚重的监护室大门关闭着,又会随时被打开;电子呼叫系统随时呼叫着某某患者的家属,医生要及时联系家属、交流病情转归,或是定下一步治疗方案,医生和家属要为后面的事情做最好的决策。
那些焦急等待中的家人,还有他们携带的大大小小的包裹都放在地下,他们常常带来病人平素喜爱吃的、用的,希望送进监护室,也或许是几张照片,他们渴望以己之力能够帮助危重的亲人转危为安。
那个三十几岁模样的年轻人,紧紧靠着监护室的门口席地而坐,已经坐了好几天了;他瘦弱的样子,一件被雨水和汗水浸湿的上衣也几天没有更换了。他一直都期盼着好消息,却没有任何的消息出来。
有时,医生们从监护室进进出出,小伙子急切地凑上去,问那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我老婆醒了吗?医生摇摇头,总是安慰他几句话。
都说,他是附近送外卖的小哥,平素很阳光的,工作也卖力,常常得到许多的好评。在乡下,他的妻子,带着几岁的娃,日子过得简单满足。那一天,也是突然暴雨,在河边洗衣的妻子滑脚跌入河里,磕了脑部,不省人事,村民们把她抬到当地医院,说救不了。于是,救护车一路狂奔,送到上海大医院。
雨停了,夏日的黄昏,斜照的夕阳从监护室玻璃窗照耀进来,乳白色的墙面和淡蓝色的门框在金色的夕阳辉映中显得格外美丽,监护室那厚厚的大门似乎阻隔着生命的界限,在这里,生命显得那么神圣和弥足珍贵。
那些门口守候的家属陆续走了一些,又陆续来了一些。而那个小哥依旧坐在地上,等了一个又一个白天和黑夜。
等候已久的大妈大叔会给小哥许多吃的东西,也会探问几句情况,送上一些宽慰的话。
小哥总是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他老婆和他是一个村的,他们隔着那条河长大。村民都依着河洗衣、淘米做饭、摸鱼,那是母亲河,河流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那生生不息的河流啊,孕育着一代又一代的农民,他们在那里成长,相遇又相爱。河流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它只流淌着,承载着祖祖辈辈全部生命和永恒的爱;永恒流淌的河流啊,象征着生生不息的爱。
后来,说那快递小哥在监护室门口呜呜咽咽地哭泣,哭得像个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