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民厂个老味道

◆ 金洪远

礼拜天，“瑞康里亲邻”群里因为一篇讲益民厂威化饼干碎个文章，闹猛得勿得了！大毛辣辣微信里哇啦哇啦叫：“转疯脱了！”网友“玉兰花”个留言，带牢香气就蹦出来了：“老早弄堂里来爆炒米花个，隔壁爷叔总归要揿把华夫碎进去，嘭——！巧克力香得能勾魂，勿要忒灵哦！”

迭句闲话一讲，一下子拿我个记忆拉到了香烟桥旁边个沙泾港。益民厂个红砖墙高头爬满爬山虎，空气里总归飘着麦香。记得腊月里，爆炒米花个汉子一来，弄堂里马上有了过节个气氛。客堂间个爷叔会神秘兮兮摸出只牛皮纸袋，里向是金贵物事——益民厂个威化饼干碎！伊拉把饼干碎跟玉米粒一道倒进黑乎乎个铁皮炉子，炉子转起来吱吱嘎嘎响，等“嘭”一声巨响，一弄堂侪是喷香个巧克力味道，素净个爆米花也裹上一层诱人个金褐色。

“香煞脱了！”爆米花汉子个苏北闲话里全是惊叹。家家户户个窗口侪探出头来张望，爷叔则背着手，皮鞋尖得意地敲着水门汀：“这是益民厂个内部福利，外头哪能买得到！”

我姆妈老早也在益民厂做生活。伊每个月底带回来个蓝布包里，最让我们小囡盼头足个，就是伊用牛皮纸仔细包好个饼干屑。有个冬天个礼拜天，表弟来白相，姆妈从五斗橱里翻出这份珍藏。滚烫个豆浆冲进搪瓷碗，褐色个碎屑在乳白个漩涡里化开，满屋飘香。表弟瞪圆眼睛问：“姑姑，迭个豆浆哪能介好吃啦！”小妹舔碗边、大妹刮碗底个样子，比饼干本身个甜味还要绵长。

前两日，我帮社区干部讲好课，特意绕到香烟桥堍个益民门市部。队伍从玻璃柜台一直甩到梧桐树下，原来在卖威化饼干个断块，价钱特别实惠。排队个银发族里，夹着几个举手机拍视频个小年轻。听到小年轻讲“原来是边角料啊”，后头个老伯伯喉咙马上响起来：“断块比成型饼干便宜交关，的的刮刮老底子味道！”有个头发清爽个老克勒嗓门洪亮：“用迭个冲咖啡，比星巴克煞根多了！”中年大嫂问小年轻来轧啥闹猛，伊干脆利落地答：“我阿爷特派我来个，伊就馋迭一口！”

隔着玻璃柜，香葱苏打、万年青饼干跟小杏元码得整整齐齐，老味道一点没变。老早我采访门市部经理个时候，伊讲过：“阿拉个麦子晒足三伏，可可豆炒到喷香，就像做海蜇皮‘三矾头’那样考究，才对得起吃客个舌头！”伊最后讲个益民厂宗旨“民以食为天，我以民为天”，我一直记牢辣心里。

拎着买到个饼干断块沿沙泾港走回去，风里还有淡淡麦香。益民厂就像棵老樟树，根扎辣几代上海人个记忆里，枝叶却伸到海外，成了华人圈里个俏货。看到群里“玉兰花”讲：“现在大家讲究低糖，益民要出点‘糖友’能吃个零嘴就好咯！”我倒真有个念想：要是能在牛皮纸袋浪敲只“低糖”红章，让甜蜜勿再成负担，迭个老字号就算做了新功课，福报肯定小勿了！名气也会更加乓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