恺 蒂
专栏作家英伦新居民
Columnist
上次的专栏到现在,正好五个星期。在封锁和病毒的自由之间,英国政府最终选择了封锁。从十一月的五日开始,所有非必需的公共场所一律关闭,这包括酒吧、饭店、理发店、美容店、一般商店、 博物馆、书店等等,居家办公又成常态,所有家庭之间的会面(包括室内和花园)被全部禁止,室外会面也只允许两人。十一月三日晚,美国大选之夜,去朋友家的花园中围着大火盆吃着烧烤栗子棉花糖,谈论着大洋彼岸的政治大事。为了对付前两周刚刚颁布的不能在室内聚会的伦敦二级禁令,朋友特地置办了这个大火盆,还有一大堆木柴,总得在全面封锁之前先用一次。
这次封锁与第一次封锁有诸多不同,例如学校和大学继续开放,例如各类体育赛事文娱项目可继续在无观众的状态下进行。当然,两次封锁下的国民心态,更是相去甚远。
三月份进入封锁的那个周末,正好是英国夏时制开始,长日不尽,再加上这个春天又出奇地友善,连续晴朗,封锁的急刹车没让春姑娘停下脚步,黄色水仙花和迎春花,浅紫的丁香,粉色的樱花,还有各色玫瑰,排着队绽放,公园草地上常常坐满了聊天或晒太阳的人们,大家居家隔离心情当然也能有些舒缓。四月上旬的那个“至暗时刻”,女王讲话,首相进入重症病房,那时的英国,给人一种众志成城的感觉,全民鼓着一股劲:要保护全民医疗系统,不能让医院在疫情的重压下崩溃。那段时间,每个周四晚上八点,大家出来站在门口为医生护士们鼓掌致谢,许多人家的窗户上也都装饰了代表全民医疗的彩虹图案。
而第二次封锁,正逢夏时制刚刚结束,白日苦短,阴雨连绵。路口的大公园中一片泥泞。秋叶虽有一些可看,但落地皆湿,那种踩着干干的落叶唰唰的声音,今年是一次都没有听到。人们对封锁的厌倦,对新冠的疲劳,这将是一个残酷而难熬的冬天。没人再到门外去为医生护士欢呼,反而有人建议,每周四晚上八点,大家都站出去大声吼叫一番。
值得欣慰的是,这次隔离,学校和大学没有关门。虽然女儿的课程已经全部转到线上,但住在学院里,有同学在,总比呆在家里要强。儿子每天上学依旧,只是下午回家的第二部公交车他改为走路,少换一辆车,总归少一些感染的机会。期中假时,因为他有一天突然发烧,带他去做了次测试,第二天结果回来说不是阳性,欣慰之余,马上去给他大大的拥抱,那几天都没去上学,也就不用与他保持距离,突然如同回到疫情之前的生活,让人觉得非常奢侈。
终于,第二次封锁的阴霾因疫苗的消息而稍被驱散。十一月九日,那个让人兴奋的周一,第一款疫苗宣布有超过百分之九十的效能。一周后,第二款疫苗宣布了更好的效果。虽然还有审批的程序,还有如何接种的难度,但回到正常的生活状态终于成了可能。第一次封锁时,女王奶奶那番讲话中的最后一句所引用的二战歌词“我们将和朋友重逢,和家人团聚,我们后会有期”,是充满着悲壮的,因为人们自然会联想到那歌词的后两句:“不知会在何时,不知会在何地。” 然而,科学家们再次证明了人类的智慧,研发疫苗的艰难而漫长的历程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见效果,疫苗的接种会在不远的将来,人们总算能见到长长的黑暗隧道那头的一丝光线。
要说至暗时刻,可能应该是现在。也许这是,更需要大家众志成城,给出更多一些耐心,接受更长一些等待。
突然如同回到疫情之前的生活,让人觉得非常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