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22日 星期五
免费的午餐
第76版:专栏/前廊众生 2024-09-30

免费的午餐

胡展奋

胡展奋

专栏作家

Columnist

喜欢历史,酷爱大片

邮轮有时候还想玩“三十六计”。

上邮轮本来就是准备拉风消费的,邮轮不赚钱,怎么维持营运呢?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的,只不过邮轮有时候还想玩“三十六计”,就大可不必了。

我们在洛杉矶长滩上的邮轮叫“狂欢号”,我已是第三次坐这条航线了,团团因为第一次航海而兴奋得嗷嗷叫,毕竟7岁的小孩可以亲睹大海日出和海鸥翱翔了。朋友先行告诫,邮轮虽然下午4点启航,但你们最好提前六七个小时上船,会有一顿丰盛的午餐。是谓小确幸。

果然,我们大概12点左右上的船,说9楼已经有“盛宴”在等候。不过这之前有个伏笔,得交代一下。

刚刚准备进入渡桥,一个摄影师笑吟吟地拦住了我们,指着他的人造布景和大邮轮的实体背景一连串地说,“免费”来一个永远美好的纪念吧!团团完全听懂了他的英语,便拖着我俩合影,我当然知道“免费”可疑,谁叫我已经第三次坐这类邮轮了呢?但不忍心扫团团的兴,便顺了她。随即三人迅速沉浸在“免费的午餐”里。

不过,若说“免费”则事出有因。事实上,各方都提倡乘客提前六七个小时上船,是为了免除船方的尴尬。首先,过关非常耗时,4000余人的逐个验看船票护照以及行李安检,本身就是一个颟顸漫长的过程,如像登机一样的“提前2小时”,那是绝对不够的,“4点钟开船”的预设,很可能得折腾到夜宵时分;其次,让你提前上船,却是进不了舱房的,因为上一班下船的乘客还在彳亍磨叽呢,客人刚刚离开,上下15层,一片狼藉,多少内务急需整理,多少被褥需要更换,多少盥洗设施要重置……每个房间都要打扫,太需要时间了,毕竟光客舱就近二百。

问题是,提前上了船,又进不了船舱,干吗呢?最好的办法就是“请吃”,大家带着行李到9楼吃喝,故而中午免费吃喝,其实是船方对集体的一次“行贿”,也是一次成功的“维稳”。

细看“免费的午餐”,其实也就是塞塞肚皮的,冰淇淋倒是敞开供应,不过此君一旦吃多了,必定嘴腻,解腻最佳无过于可乐——现在来了,船上所有的可乐,不管听装的、瓶装的、简装的一律付钱!

呵呵,料准你必然口渴,“丞相在此等候多时”!

下午,吃了“免费的午餐”的团团开始寻找上船前与我们的“免费合影”,她说,这对她很重要,我们听了暖心。但是4楼是照片的海洋,摄影师几乎把所有的结果都晒了出来,我甚至怀疑还有上个班次的乘客,密密麻麻的,铺天盖地,一直找到傍晚都无果。

团团因此一直心神不宁,她怀疑是否还没有冲出来。第二天她继续找,良久,突然一声尖叫,找到了!我们仨立刻喜冲冲地前往领取,但那个“免费摄影师”对我们笑笑:一共八张——付费,200美刀。

噢!我不禁作色。25元美元一张,也太贵了。人在旅途,我们再三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去细想人民币与美元的7:1之比,否则没法生活。但此刻继续做鸵鸟,继续做阿Q实在也难,1400元8张照片,在上海路边店打印一张8寸的也就十五六元,10张也就150元,此时此刻竟然十倍的暴利。

我们对视了一下,免费乎?暴利乎?钓鱼乎?上钩乎?我试图和团团谈谈心,但团团一跺脚:就知道你们小气,不是为了“永久的纪念”吗?

见我们犹豫,她竟然泪流满面。我看了心疼。马上买单。

只是想着,以后一定要挑个机会告诉她:囡囡,这世界上除了空气,目前还没有真正免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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