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妻子圆梦

唐大山

早上送走一对小夫妻，傍晚迎来一对中年夫妻。星期天，朱巴龙村村委会成为游客服务中心，我当仁不让地担当接待者。

年轻人玩自驾，年已半百的刘利权也在玩自驾，而且是夫妇俩骑着摩托去拉萨。

刘利权相貌平平，摩托却很高档。我随口问他：“这是第一次进藏？体验川藏南线？”

“为老婆圆梦，以前承诺过，骑摩托进藏，欣赏全程风光。”

他俩问能不能在村委会大院里搭帐篷，我们说可以把帐篷搭在房间里。他俩把身份证递给我，刘利权1970年生人，梁素蓉1972年生人，真是一对自驾游夫妻档。我心想，自己和他俩年龄差不多，连白日梦都不做了，他们还一个做梦，另一个帮着圆梦。同时心生敬佩，看人家小日子过得多潇洒，人生多么有内涵，因为一个梦，就能从成都骑上摩托好像周末轧马路。

梁素蓉端庄中透着斯文，刘利权自豪中带有惬意。他说：“我老婆会骑摩托。好路她开，差路我开，俩人换着骑，不累。”

“你们初次进藏，不要赶路，安全第一。”

“我2014年第一次进藏，2017年来过一次，这是第三次进藏。老婆是第二次进藏。”

“天气好了，川藏线上热闹起来，自驾进藏的越来越多。有些人三番五次奔西藏而来，是什么原因使你们对西藏如此着迷？”

“就说上一次吧，我和老婆开车进藏，虽然随时可停，很多风景还是一闪而过。她不过瘾。我对她说，下次徒步去吧，看个够。她白了我一眼，有那个毅力，也没那么多时间。我一想也是，一年中连在一起有半个月的时间就不错了。怎么办？只要想着这事，就有解决的办法。后来还是老婆提示，骑摩托重温川藏线。老婆表里不一，看起来文静，内心刚强，她学骑摩托，很快拿到驾驶证。今年本打算早些来，因为疫情，拖到现在。不管怎么说，我们已踏上圆梦之旅。”

“摩托挺好。路上有什么安全保障措施？”

“这辆摩托三万多元，加一箱油七八十元钱，能跑四百二三十公里。说到安全保障，我举一个例子来说明。我俩都穿着气囊服，和汽车里的那种气囊性质一样。万一遇到危险，气囊会在0.15秒内迅速膨胀，保护身体。我们是出来耍的，必须保证安全，才能耍得有意思。”

他俩一边忙乎着一边与我摆龙门阵。“我们晚上吃得少，主要是早上一顿，吃得巴巴实实的。”

“不就是多吃一些吗？”

“吃得多和吃得好是两个概念。你看，我们明天早上吃这个。”

“看着像面粉，和我早上吃的糌粑差不多。”

“可以叫面粉，但和我们平常吃的面粉差别很大。里面有小米、红豆、黑豆、党参、芝麻、芡实、莲子、枸杞等十五种成分，既能满足能量上的需求，又兼顾营养均衡，还包含着养生功能。这是我加工的，按照配方掺在一起，用石磨磨三遍，就是这种粉状物。像红军爬雪山过草地带的干粮，有水就行。”

“你像个营养师。”

“我是国家高级公共营养师二级技师，有证的，在网上能查到编号。”

“怪不得那么专业。你俩感情真好，五十岁了还夫妻双双携手走天涯。”

“五十岁是知天命之年。天命是啥子，咱不摆了，我知道自己的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做好自己的事，让老婆开心。”

梁素蓉会心一笑：“从我们结婚起，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我直言不讳：“你抓住了一只听话的耳朵。其实，四川的‘耙耳朵’不是贬义词，过日子没有比家庭和睦还重要的事情。”

“老婆开心我就开心。只要她提出的事，我都尽力去做。拿这次自驾游来说，是能实现的，开阔视野，增长见识，加深夫妻感情，也给孩子做个榜样。”

第二天早上，看着他俩收拾东西，我走过去。

“今天中午不慌不忙到左贡。”

“我们改变路线了，不去拉萨。算来算去，时间来不及。”

“你们就这样回去？梦刚开始，不圆啦？”

“我和老婆商量，大环线还是走的，先到昌都，接着去德格，再从北边绕过去。明年的路线已初步定下来，从这里经过，在拉萨耍几天，看珠穆朗玛峰，走新藏线，去喀什。儿子六年前在那里服役，如今成为公务员，在新疆安家落户。我们约好明年骑着摩托去看儿子儿媳和孙子。”

“这位大妹子的梦又要推迟一年。”

“她的梦没有推迟，是在延续。我说了这两次自驾游路线，她完全赞同。我一只耳朵送给她抓着，另一只耳朵还是有主见的。”

坐在后面的梁素蓉带有笑意的脸庞上飘出一丝羞涩。

穿着像宇航员一样服装的夫妻俩骑在摩托上，我问可否合影留念，他们欣然同意。

摩托鸣声笛离开村委会，向国道驶去，我的心随着这对中年夫妻的身影飞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