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9月15日 星期日
篆刻 爱的距离 阁楼、天井和老虎窗 清理“老物件” 根娣的背篓
第16版:金色池塘/晚晴风景 2023-10-11

阁楼、天井和老虎窗

□俞昌基

从上世纪50年代起,我家搬到了上海闹市区八仙桥的一幢石库门房子。住的是底层,前有天井,后有客堂,客堂里搭了阁楼。我家三代七口人,住在一起很拥挤。但按照当时的分房标准,是全家人均住房面积4平方米以下,我家还远不够格。

我和外公睡在一米六高的阁楼上,身高一米七的我一上阁楼就要低头弯腰,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就会撞了头。到了夏天夜里,阁楼上又热又闷,我只能睡到天井里的竹榻上。到下半夜凉快点了,再上阁楼睡下半觉。最尴尬的是阁楼上还放了一个不可或缺的马桶……我们兄弟几个都宁可到对面马路八仙桥菜场后面去上公厕。

1980年,已过而立之年的我要结婚了。家里反复商量,挖掘潜能,决定婚房就做在9平方米的天井里。因为天井的顶是个用钢化玻璃搭建的雨棚,还有一扇可用绳子拉的活动天窗。虽说是“蜗居”,但有些“住房特困户”还羡慕我哩!因为新房小,又有前后两道门要走路,所以我买了大橱和大床外,只能自己学做木工,用了一个暑假辛辛苦苦地做了小圆桌、小床柜,还有一个当年流行的小装饰橱。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夫妻的小日子过得很甜美,可是住天井有两大麻烦:一是每隔一两个月,要爬上天井顶棚去扫垃圾,并用水冲洗灰尘;二是有时下暴雨,天棚会漏水,“雨脚如麻未断绝”,而墙角的下水道经常排水不畅,泛滥成灾……

一年后,爱人生了女儿,就向她们公司申请分配住房。幸好我爱人公司分房政策比较宽松,给了我们一套南市区的老式石库门的二楼。尽管这房子煤气卫生都没有,但它有一个三层阁。我们二楼烧饭,吃饭,接待客人,三层阁睡觉。三层阁是“人”字形的,中间我还能勉强站直,两边是斜坡,低处只能堆放东西。所幸三层阁里有一个朝南的老虎窗——就是斜坡上的天窗。冬天,和煦的阳光直射进来,整个楼阁像开了暖气。我有时在老虎窗外的斜坡上晒被子。到了夏天,三层阁非常闷热。因此一到太阳落山,我就把长长的橡皮管接在二楼的水龙头上,用水把老虎窗和窗外斜坡上的瓦片冲一下,散散热气。到了晚上,习习凉风从老虎窗直贯而入,好爽呀!到后半夜还要盖毯子呢。于是这里成了我家的“幸福港湾”……

三五十年弹指一挥间,如今我们一家人早已住进了煤卫独用、两户一梯的商品房。住在宽敞明亮的大房子里,我内心充盈着满满的幸福感。但是也时常会回忆起住阁楼、天井和老虎窗时代的逼仄、尴尬和无奈,当然也有不少小奋斗、小成功和小乐子,还是颇有几分亲切感和自豪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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