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亥年前画猪

陈履生

白石老人有《曾牧星塘屋后》，写往年家中风物，以解思念家乡之愁。己亥年新春之前，余亦念，而思家中猪圈中肥猪当来日无多。年前宰杀乃家中之大事，乡人都来围观，此为过年之序幕。分与亲朋以及左邻右舍，同享欢乐；而亲朋家及邻居亦有同样之回礼。此为有来有往也。爷爷当年养猪不算高手，故特殊时期，余家被扫地出门，就回到爷爷奶奶家。人多屋少，故难以继续养猪。那时中学有农业基础课，其中有养猪之课程。显然，论养猪，老师不及吾大舅。开泰先生乃养猪之高手，以此副业而养活全家。劳累一生，而冠以富农，实不知如何为富？可怜余外婆因白毛洋猪传入而终身不食，并能于味中别黑毛白毛。

是时，扬中已少有人家养土猪，乃因土猪吃同样之食而不长肉，不起膘。故洋猪乃反客为主。大舅为外婆着想，每年多养一黑毛猪，虽不为外婆独享，然能令其不忘肉味矣！大舅先走，而外婆近百岁离去，故外婆则成为素食者，但念念之黑毛，成其梦想。家母当年曾尝试多种方法而不能，外婆一闻即辨出白毛。

当年家猪亦可怜，人尚空腹，猪能有饱食吗？山芋藤及杂草拌以米糠，而厨余乃为上品。此时厨余没有化学物品，亦对人无害。故家母所在饭店乃为大舅总包，亦显示当年之特权也；而猪能食人之厨余亦为幸事耳。如今表兄承父业，为远近闻名之养猪户，而表兄乃以此为乐事，看着从小到大，看着而从盘中餐，不添加，不注水，食之放心，何乐不为？不养猪又干甚？逾七旬而能如此勤劳，实为难得。

戊戌腊月十八，京城胡同内已挂上灯笼。余等游走其间，自问吾之年在哪？故画猪、想猪，更念表兄文陆君今年猪事如何？不养也罢，该享古稀之年清闲矣。

江州履生于安馨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