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位

◆孙道荣

父亲在城里住了一段时间后，执意要回乡。正赶上双休日，我便送他回去。

路途远，为了让父亲坐得舒适些，我特意买了两张高铁一等座。父亲坐下来，感叹说，比他来时坐的车宽敞多了，舒服多了。

高铁开了两个多小时，到了吃午饭的时间，看到座位靠背上的宣传单，可以扫码点餐，我便拿出手机，扫了码，登录，点餐。本想问问父亲选哪个套餐，再一想，若是他知道一份快餐要四五十元，必然不肯吃。这样一想，我便自作主张，为他点了一份酸菜鱼套餐，我自己则点了一份干菜肉套餐，还另点了两份饮料，花了一百多元。

过了几分钟，列车员来了，手里端着两份快餐，径直走到我们座位前，礼貌地问，哪位是酸菜鱼？我指了指父亲。列车员将酸菜鱼套餐放在了父亲面前的小餐桌上，又放了一瓶饮料，然后，将另一份套餐和饮料，放在了我面前的小餐桌上。

父亲看看面前的套餐盒饭，诧异地问，怎么，现在坐火车还免费送盒饭了？又看了看前后左右，问，怎么别人都没有啊？还未等我解释，父亲一脸自豪地轻声说：“娃，是不是你当上领导了，连坐高铁都能免费吃饭了？他们的服务真是到位啊！”

我差点笑出了声。没错，前不久我是刚刚升职了，当上了科长。正式宣布那天，回家后，我将喜讯告诉了父亲和妻子，为了庆祝，父亲还破例喝了几杯酒，高兴嘛。

我对父亲说，这两份套餐，都是我买的。

父亲不相信地看着我，买的？上车后，你就坐在我身边没动过，怎么买？

我掏出手机，在父亲面前晃晃说，手机上买的。

父亲尴尬地说：“原来真是你买的啊，我还以为是你当上了领导，待遇高了呢。”语气里，似乎显得有点失望，有点失落。

这回轮到我诧异了，没想到一向淳朴善良的父亲，竟然会有这种想法。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便催他赶紧吃饭。

父亲叹了口气，幽幽地问：“娃啊，这套餐真是你自己花钱买的吗？我还是不太明白，我没看到你付给他钱啊。”

我拿着手机，一边比划，一边跟父亲解释，用手机支付，根本不需要当面付钱。

父亲拿过我的手机，一脸惊讶的样子，嘴里还自言自语着：“这玩意真神奇，比我那个老年机可厉害多了。”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问我：“这不是你平常用的那个手机啊？”

我支吾着，嗯嗯，新买的。

“你要那么多手机干吗？”父亲警惕地看着我，“娃，该不会这个手机，是别人送你的吧？”

父亲的眼神，让我背后冷汗直冒。前天，我的一个发小黄老板，在我的办公室，硬是塞给了我一部新手机，还告诉我，里面绑定了一张银行卡……

我想了想，起身，将两份套餐都扔进了垃圾桶。

回到座位，我拿出一直在用的手机，重新扫码，登录，点餐。一会儿，列车员又拿着两份套餐来到了我们的座位前，礼貌地说：“这是您点的两份套餐。”

我心里想好了，回头就赶紧将那部手机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