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4月20日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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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版:夜光杯 2020-04-04

追念杨小仲

许朋乐

近日,在受邀浏览某电影画册入选艺术家名单时,我提出应该加上导演杨小仲。没想到年轻编者一头雾水,问我:“杨小仲是谁?”我笑笑:“他啊,上影拍片最多的导演。”“多少?”“故事片就拍了将近一百部。”“啊?这么多!”

年轻人的惊异和感叹情有可原,但让我突然感到有必要为这位已经离开我们五十年的前辈说点什么。

我没见过杨小仲导演,但看过杨小仲导演的《兰兰和冬冬》《宝葫芦的秘密》,他给我们的童年抹上了色彩,带来过欢乐。遗憾的是我进上影时,他已作古。

他的离去,是那个动乱时代中的一曲悲歌。听老人们说,他体形较胖,又患有多种疾病,尤其是高血压导致的心血管病,怎么承受得了那种飞来横祸?他的生命在70岁就画上了句号。1978年,杨小仲被洗刷冤屈,平反昭雪。我曾与他的小女儿有过接触,谈起那段刻骨铭心的遭遇,她仍然唏嘘哽咽。

往事不堪回首,然而杨小仲对中国电影的建树和贡献,不会被历史的风尘湮灭。100年前,杨小仲就以中国第一部长故事片《阎端生》编剧的身份,奠定了他在中国电影史上毋庸置疑的历史地位。

一个年方二十、半工半读出身、喜欢电影的青年人,既没有专业背景,也缺少理论功底,凭着对电影的热情和兴趣,怀着敢为天下先的勇气和执著,用《阎端生》开启了自己的电影人生,也打开了中国电影长故事片的大门。

开山不易,拓荒更难。从编剧到导演,他努力了足足五年。1925年他导演了《醉乡遗恨》,开始了他一发而不可收的导演生涯。初生牛犊不怕虎,对富有梦想、思维敏捷的杨小仲来说,理论上的缺陷反而让他的创作少了一点羁绊,拥有更大的自由发挥天地,仅1926年,在拍摄条件极其简陋、工作环境十分艰苦之下,他就导演了《母之心》《不归路》《马浪荡》三部电影,其激情之高涨、精力之旺盛,令人叹为观止。

纵观他的作品,题材广泛、类型多样,社会、生活、家庭、伦理、历史、传说、武侠、神话,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虽然还带着戏剧创作的底色和舞台表演的痕迹,但是他和他的同辈——中国第一代电影导演为一门全新艺术的诞生和崛起,打通铺就了一条希望之路。

杨小仲的一辈子,与电影结成了生命的共同体,时代的变迁、社会的动荡和生活的起伏都没有隔断他与电影的情缘。从1925年的《醉乡遗恨》到1963年的《宝葫芦的秘密》,38年间他导演了近百部电影,见证并参与了电影从无声到有声、从黑白到彩色的发展历程。他拍片数量多,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实践经验丰富,驾轻就熟,周期短,成本低,又与市场走得近,受到资本的青睐,常常奔走于多家公司。当然,他要养活一大家子,希望多挣点钱,也是可以理解的。

新中国成立后,安逸的工作和生活、优越的创作环境,消除了杨小仲的后顾之忧,给了他精心创作的机会。他激情依旧,以严肃的创作态度把目光投向了儿童片,先后创作了《兰兰和冬冬》《宝葫芦的秘密》等经典儿童片;同时出于对中国戏曲的挚爱,还在戏剧电影画廊里留下了绍剧《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京剧《红楼二尤》、锡剧《庵堂认母》和《周信芳的舞台艺术》等名片佳作。

杨小仲拍了百部电影自然受到观众的拥戴、同行的尊敬,也得到党和政府的重视和关怀。1957年,他当选上海电影工作者联谊会第一副会长,1960年他又出任第一届上海电影工作者协会副主席。这在当年,是多么高的荣誉啊。

回想这么多年,我一直在上海电影家协会任职,竟也没有为他举办过一次纪念活动,心有愧疚。我想,尽管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模糊、淡化,但历史不会忘记他,中国电影史会永远记载着他驰骋影坛的业绩和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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