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凯红
每当清明过后,思念之情未断,总要回想起已经离我而去的一些朋友。4月22日是程乃珊祭日,掐指算来已是整整相距6年了。
生活中的程乃珊,说与笑形影不离,尤其是笑,常常先声夺人,人未见就知道一定是她来了。
2001年的春节前夕,公司办的杂志编辑部与作家团拜,我有幸认识了程乃珊和她的丈夫严尔纯,作家朋友还特别关照她,我名字中的“红”是红色的红,不要搞错,弄得不好人家会以为是女的,众人笑声不止。一句说笑的话,一下子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程乃珊更是继续她的说笑,“男生取名红字的多来西,连国家领导人也有,大惊小怪。不过也有好处,容易记得住,不会搞错。”从那时起,我便牢牢地记住了程乃珊——一位爱笑胖脸的上海女作家。
每次和作家聚会,已然成了我工作的一部分。只要有时间,大家都会相约而至,姚克明、王小鹰、张重光、王周生、王晓玉、殷慧芬、娄耀福、陆正伟等人都是常客,程乃珊自然少不了。记得她第一次拿到我们办的杂志,边笑边用上海话说:“介漂亮的杂志,一看就晓得单位效益老好额。”我要求她为杂志写点文章,程乃珊一口答应,“勿晓得要我写点啥?”我说随便,只要与住房有关,与文化有关的都可以,不限。从此以后,我总能收到程乃珊寄来的稿子,公司上上下下也知道,公司有程乃珊这样一位知名的作家朋友。
和作家的活动形式很多,谈话的内容也就无所不及。程乃珊爱说段子,内容多样,涉及面广,不光引人发笑,她自己也情不自禁地边说边笑。有一次谈到了旧社会里的税务局,程乃珊大笑地说,“你们晓得旧社会税务局的力道?有一次众人比赛绞湿手巾,看啥人力道大,当时来了一只大模子,只见他把绞干了的手巾一扔,表示不可能再绞出水来。话音未落,又上来一个老先生,只见他轻轻一绞,又弄出许多水来,一问才晓得,老头是税务局的人,噱(上彭下耳) ?”大家跟着程乃珊一起笑,笑个不停。
记得有次说到房地产政策,程乃珊认为,让中低收入的市民也买得起房子,这句口号有问题,不太可能。她说,买房子又不是买小菜,发达国家也不可能做到。像我们现在这样的状况,国家也是承担不起的。应当是,让中低收入的市民住得起房子才对。
程乃珊从买房子谈到租房子,谈到解放前后的“二房东”,“文革”产权房以及“订金”“合租”“群租”等现象,她边讲边笑,滔滔不绝,有着满肚子的旧上海“大亨”与房地产的故事。在《上海女人》一书里,程乃珊将她熟知的上海亭子间、石库门和花园洋房详尽地描述。我想,有了作家们的描述,住房建筑这凝固的音乐,也就有了美妙的动感,而乃珊的笑声,一定是乐章中不停跳跃着的音符。
老文人说,“有些人死了,但仍活着”。活着吗?只是在心里,在难以忘却的记忆中。那个时时处处都能让你感觉得到的乃珊的笑,如今已经不在了。程乃珊去了天堂,相信那里一定会有她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