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03日 星期五
黄崖关长城(写生) 美味臭豆腐 独立的一代 胭脂巷的烟火气 永远记住了她 茨威格的房子
第13版:夜光杯 2020-06-13

胭脂巷的烟火气

邱仙萍

住在胭脂巷里面的居民,像是电视剧《七十二家房客》,家家都有故事,楼道里透着浓浓的烟火气。

二楼住着两户人家,一户是八十多岁的孤寡老太,社区里的人经常会过来送东西。她的家门口拉着一道铁栅门,看见有人经过,她或央人给她丢垃圾,或差人给她去买面条水饺,总是隔着铁闸门说很饿。三楼住着一个中年男人和他的母亲。房门常年不关,尤其夏天。男人不工作,对母亲特别孝顺。常看见他把母亲安置在轮椅上,两人每天热烈而大声讨论吃什么:红烧甲鱼、油豆腐炖肉、萝卜丝烧带鱼、鲫鱼豆腐汤等等。经常会煎咸带鱼,整个楼道里都飘散着一股咸香,闻起来就觉得特别下饭。

那个挺有名气的电视台主持人阿宝住的是五楼,头发梳得锃亮,衣服笔挺,常在节目里看见他。四十多岁样子,电视节目光鲜的那几年,经常半夜喝得醉醺醺被送回来,送他回来的都是豪车,拥簇着珠光宝气的中年女人。看管传达室的阿明穿的衣服很奇怪,有的时候穿的像建筑工人,有的时候突然会穿阿玛尼、鳄鱼等名牌,这些衣服都是阿宝不要穿了送他的。冷不丁,阿明穿个白裤子坐在传达室,乍一看背影以为阿宝在做节目。

四楼的房子经常出租,早几年租客是两个俄罗斯美女,在金海岸跳舞,身材火辣得不行,大冬天也穿个短裙,晃悠着两条大长腿。后来金海岸搬迁转型了,租客换了杂志社的两个妹子。现在是两个毕业没多久、刚到杭州来加盟互联网行业的小伙子。

我对门六楼的老太十年前死了老伴,那年冬天,我和朋友喝了酒,摇摇晃晃回到家里,洗了澡倒头就睡。第二天正是大雪缤纷,窗外银装素裹。我打开房门准备上班,结果眼见走廊上楼道里全部是耀眼的白色。我以为走廊上怎么也下雪了,定睛一看是一溜排花圈,对门的电工老头生病走了。他给我装过电灯,我去送了个白包(杭州人的风俗习惯,人没了去送礼要用白色信封,送的礼金不能是双数,要单数。)我恭恭敬敬给老伯上了香。

老太有个女儿,读书成绩很好,就是和老太处得一般,老头没了之后,女儿结婚了很少回来看她母亲。老太退休金不高,但穿着打扮还是讲究,经常在楼下小区里穿个紫色或红色的金绒旗袍,叼个烟,头发烫得蓬松,焗了黄色,涂个口红,那么跷腿深沉地坐在那里,还颇有老年市井版的花样年华韵味。

小区的传达室就像一个联合国新闻联播,从早到晚,总是集聚了一波年纪大的大伯大妈,今天哪个菜场什么时鲜菜上市了,价格多少,怎么烧法;明天哪个企业上市或倒闭了,后天哪个国家领导人出访。中东局势态势,美国又使什么幺蛾子。国家无小事,小家也大事,话题常年不断。只要我上午出门晚了,几个人看见我就说:“小邱,你今早接个噶暗滴(你今天怎么这么晚的),迟到了哦,你们单位,同喔们(我们)社区是结对子滴,你们淘汰下来的电脑,有资助喔们(我们)社区支部的。”

他们一边说我,我一边点头称是,小区里大家养的那只小黑,也在旁边摇着尾巴看着我,眼神和大家一样,笑眯眯的。

胭脂巷就像日剧里的《深夜食堂》,这些老居民们,就是每天烧着这些热腾腾菜肴的大厨或小厨。就像老农喜欢田间地头的庄稼瓜果一样,我用鼻子就知道哪家今天烧鱼和肉,闭眼就能丈量巷子里的各式店铺,这些店铺从南到北,各怀风情。正如孙楠所唱的:“风往北吹,看我如何收拾你给我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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