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进生
上海七宝镇老街上有一段,全是油炸臭豆腐的小店,行走其间,那味道直往鼻孔里钻。小店的臭豆腐味道是正宗的,辣火酱也是“老早的味道”。那里总是人山人海,人们拿着一串串油炸臭豆腐满街转悠。一些老外也来凑热闹。不知道他们吃了上海的臭豆腐作何感想,对舌尖上的中国是否加深了认识。
北京的臭豆腐和上海的大不一样。近年,北京的庙会上,偶尔见到南方传过去的油炸臭豆腐,但是,北京人说的臭豆腐却是另一种。那种臭豆腐一寸大小的方块,厚度半寸不到,深灰色,不是炸了吃,更用不着沾辣酱。它本来就做熟的,齁咸,初到北京者,不敢贸然领教。
北京王致和的臭豆腐和六必居的酱菜一样,偶尔出现在人们早餐的餐桌上。中饭和晚饭不大会有的,它在市民的食谱上属于可有可无的东西。但有时它也会救急。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北京的夏天多雨而温润,经常是夜里狂风暴雨,早晨却是艳阳高照。有时天公不作美,程序颠倒过来:夜里静悄悄,黎明开始下雨,雨越下越大,有时要下整整一天。
天气好的时候,胡同里每天有卖蔬菜的车子推来,菜贩扯着嗓子吆喝:“黄瓜萝卜弯豆角儿,芹菜小白菜老窝瓜!”四合院里的主妇们在家门口就可以买到各种蔬菜。但是,遇上连阴雨天,菜车不出来,这时,卖臭豆腐的小贩就该出场了。
又过了几年,遇到雨天,胡同里再也听不见臭豆腐的叫卖声了。走街串巷卖臭豆腐的少年们,消失在故都改造的进程中。人们偶然想到臭豆腐,只好去酱园里买。
在北京,经营臭豆腐的有两家名店,一家叫致中和,一家叫王致和。公认的说法是致中和的臭豆腐好,王致和的酱豆腐好。酱豆腐其实就是上海的豆腐乳。
据说长沙的油炸臭豆腐也很有名。卖长沙臭豆腐的店家,居然把小店开到苏州的闹市区观前街上。店家吆喝道,长沙的臭豆腐哇,不吃长沙的臭豆腐算不得去过长沙啊!卖长沙臭豆腐的还是有相当底气的。
曾经与朋友谈及王朝闻先生关于艺术的“不到顶点”一说。创作不必面面俱到,留些余地,留些空白,有显,有隐,更能耐人寻味。处处着墨,所有细节用力太过,易流于匠气。
臭豆腐是表里不一的食物。食品讲究色、香、味、形,而北京的臭豆腐几乎都不具备。看上去不甚雅观的食物,但喜欢的人奉为美味。
在“颜值”大行其道的今天。难道,食品也讲究颜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