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凤涛(右)向读者介绍图书本报记者郭新洋摄
见证、诞生了许多温暖故事的小朱书店,样貌平淡无奇,小小的门面蜗居于塘桥社区活动中心一角,门框上画着一只卡通小猪。小朱书店被誉为“上海规模最大、藏书最多、品种最全的民营旧书店”。经营书店的“小朱”就是朱凤涛,他的父亲朱相春,“小朱”之子朱俊峰,三代人都与旧书行业结下了不解之缘。
父亲的影响“小朱”其实老大不“小”,从事书业四十余年,年逾六旬,昔日的书店小伙计,两鬓早已斑白,脸上也有了沟壑。四十年来,无论到哪里落脚,无论店堂里的书海有多深,小朱书店的书籍分类总是做得细腻而清晰,还单独辟出艺术类书籍和文学类书籍的空间;对待收进来的旧书,小朱格外细心,掸去灰尘,抚平褶皱,查看破损度,套上塑料封皮,做一些简易的修补,就像捧着一件宝贝。
小朱说,如是的职业习惯,与父亲的影响不无关系。父亲在家乡读过几年私塾,上世纪四十年代到上海,在四川北路摆了个小人书摊,供南来北往的人翻阅,公私合营之后,父亲进入上海旧书店工作。大约在1980年,21岁的朱凤涛顶替父亲工
作进入图书行业,在上海旧书店四川北路分店任营业员。当时的书店伙计,能在第一时间看到刚出炉的图书,是个惹人眼红的职业。那时候,父亲还没有退休,为了方便工作,父子二人住进了书店二楼的仓库里,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工作在一起。常常夜里醒来,小朱看见父亲还在不知疲倦地整理期刊,东摸摸西弄弄,直至午夜。
旧书的情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上海图书公司在轨交1号线徐家汇站商铺承包了沪上第一家地铁书店。40岁的朱凤涛头一回成了负责人。几番周折,从浦西到浦东,小朱书店搬到了塘桥,重操旧业依然与旧书打交道,口口相传的小朱书店在书友圈中名气渐长。2011年,一位书友发出“小朱书店即将倒闭”的微博之后,上百家媒体涌入小朱书店,引发观者如潮。如今,小朱书店已在塘桥社区文化中心安家,有110多平方米的空间,社区免去了房租。雪中送炭,令朱凤涛感激不尽。
朱凤涛收书,来者不拒,五花八门,无所不收。无论新书旧书,版本优劣,他不太挑剔,尽量入库。远到金山青浦,也曾南下福建。朱凤涛这样形容:看到几十年前的旧书,就像看到老友一样。就想把他请回来,哪怕亏本也好,欲罢不能。
今年疫情期间,书店无法开业,收购旧书的业务却格外繁忙,资金周转的问题凸显,怎么办呢?只好打白条,“但是请书友放心,小朱书店的每一张白条,都一定会兑现。”朱凤涛说。
读者的寄托“每一本书都是有生命的。也许你觉得它不重要,但是也许碰到别的人,就是一件宝。”
曾有位外地的书友来上海出差,等待办事的间歇撞进了小朱书店,被书架间的一本连环画吸引。原来,这本《小金鱼》是书友小学一年级刚刚识字的时候,其父给他买的第一本书,书里不仅有自己的童年,还有自己对父亲的纪念。随即,小朱一文不收,直接把书送给了这位书友。
有一位年逾八旬的老先生进了店门就问小朱“《范式大代数》有吗?”当时店里没有,小朱却心里记下了这个书名,恰好不久之后小朱去一位书友家里收旧书,一眼望见了书房里的《范式大代数》,他立刻说服书友,把书收入囊中。随后小朱连夜打电话辗转找到这位觅书的老先生,尽快送书上门,开门的一瞬间,老先生的家人告诉小朱:“你晓得吗,昨晚他高兴得像一个小孩!”原来,这位在高等学府从事教育工作的老先生苦苦寻觅的《范式大代数》,正是他高中时候的教材,老先生是想藉着书本重温几十年前的青春。
旧书业到了小朱的儿子朱俊峰这里,已经到了第三代,有想过把旧书业传给第四代吗?小朱摇摇头说没有想过。近几年,小朱有心把关于上海文化的旧书和资料都收藏起来,开一家关于上海的主题资料馆或者博物馆,才是他最大的心愿。
本报记者 徐翌晟
记者手记
时间留给爱书人的礼物
上海的旧书店曾经兴盛一时,福州路文庙一带有多家。对爱书的人而言,逛旧书店更多在于淘宝般的乐趣,在于与旧日时光的衔接,在于解决一些读者的特殊需求。若偶然翻到书页间前任主人留下的笔迹,扉页上的题词……那更有点窥探般的偷着乐。
巴黎、东京、伦敦、纽约都有旧书一条街,位于东京千代田区的神保町旧书店街更是世界最大的古书街。街上的书店约有200家,其中旧书店就有130多家,从100日元的旧杂志到1万日元甚至更贵的珍本,从历史文学到艺术漫画,可谓种类繁多,一应俱全,书店老板都是行家。
旧书店是时间留给爱书人的礼物,旧书店也在用自己独特的形式为城市的文脉默默做着注解,留住旧书店,小朱书店三代人的传承和坚持让人们体会到了力量。
徐翌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