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丽

曾志任

两位老人安静地在接待室坐着，衣着整洁朴素，面容清癯慈祥。

“大爷，您还记得这个信封吧？”我拿着信封轻声地问道。

老爷叔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更小的信封，说：“这个是我们的，那个信封没见过，记不得了。”

看着信封袋上印的银行字样，我又问：“您最近去过工商银行吧？”

老爷叔摇摇头，一旁的老阿姨站了起来：“怎么没去过，去过两次，一次是……不过我好像没看到过这个信封和钱。”她看了一眼，摆了摆手说：“这个不是我们的，不能要的。”说完，牵着爷叔似乎想要离开了。

丽丽朝着我苦笑。大厅值班保安发现掉在地上装有钱款的信封时，正好是早上，来办证的当事人还不多，前台值班的她，立即和网管粗略查看了一遍大厅的监控录像，初步判断可能是这两位老人落下的，而老人咨询后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她又迅速翻阅疫情防控登记表，找到了老人的联系方式，及时把他们请回了公证处。

为了核对确认失物及金额，她和老人沟通了很长时间，有没有带钱过来，有没有丢东西，还记不记得把钱装在信封里过。可是老人都不记得了。他们又都有些“学究气”，非常执拗，哪怕提示性地告诉他们，可能就是他们遗失的，好好回忆回忆，他们也坚持不是自己的不肯要。

“和老人们一起去看一下监控录像吧。”我对丽丽说。

监控室里，老人们不声不响，安静地倔强地站着看录像。当回放到老爷叔从背包里拿东西、信封不小心滑落到地上的时候，老阿姨的眼睛湿润了。她嗫嚅着说不出话来，良久，才轻轻擦拭着眼角，断断续续地说：“我先生年纪大了，记不清楚，我又没经手取过这个钱……这姑娘真好啊，她打电话来问我，细声细气地一次又一次和我说……我们回来后，因为记错了楼层，去了18楼，她知道后，又赶过来找我们，扶着我们到17楼来。”老阿姨看着丽丽，不停夸她。“你能告诉一个芳名吧？”她拉着丽丽的手不放，“我要把你记住。”

“阿姨，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您不用客气。”丽丽红着脸推辞。

老人摇头，和之前的固执一样。她转过头来问我：“感谢你们培养了这么好的姑娘，一定要把她的名字告诉我。”

我看着这对瘦小的老人，早已被他们的相濡以沫、认真和固执，戳中了心里最柔软的角落。

他们毫不在意钱的金额大小，不是自己的坚决不要；看到了是老伴不小心遗落下的，没有一句埋怨，而是替老伴说话，相互理解；拿到信封后表现的不是失而复得的欣喜，而是先记起别人的帮助，想到了感恩……浮躁社会里难得的坚守和品质，在他们身上自然而然地流露。

“老人家，这里是公证处，本来就应该是你们最放心的地方，如果您一定要记，她的名字里有丽丽两个字，您就叫她丽丽吧!”

“丽丽，真好听的名字。”老人反复念着，抬头凝视着丽丽，说了一句：“丽丽，你的心灵真美!”

现如今，这样字眼的表扬听到的还真是不多，我和丽丽听了都笑了。不过，作为服务窗口，还有什么比这样的夸奖更让人欢喜呢？

丽丽，还有老爷叔、老阿姨，你们的心灵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