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白杨留影

扫一扫，看照片

朱 岚

1987年6月，黑龙江电视台来沪拍摄《中国影星》系列专题纪录片，编导孟烈是我上山下乡时结识的老友。一天，老孟来电话邀请我拍摄片场的工作照片，我感到既意外又欣喜。自己作为一个草根摄影爱好者，能为白杨、秦怡、孙道临等“国宝级”的明星拍照，近距离目睹老艺术家的真实生活状态，聆听他们对电影以及人生的感悟，如此机缘弥足珍贵。

纪录片第一集是电影表演艺术家白杨的专辑。那天，在沪上一公园里拍外景，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银幕下的白杨。她气质优雅，身穿一袭洁白的长裙，脸上有两道弯弯的长眉，眼睛大而明亮。她投入地配合剧组拍摄了一组组镜头。休息间隙，我以一株叶红似火的小树作背景，为白杨拍肖像照。我选择了较低的视角构图，采用侧逆光拍摄，午后斜阳作为勾勒人物的轮廓光，凸显了立体感。为避免脸部曝光不足添加了辅助光，使她的皮肤更为光洁靓丽，眼睛里闪着宝石般的光，炯炯有神，照片体现了几分“枫丹白杨”的意境。现场有路过的游客认出了白杨，围着她打招呼合影，索要签名。白杨平易近人没有丝毫的架子，一一满足影迷的要求，感谢大家还记得她。

几天后，孟烈和我应邀到她家里做客。白杨的家在清静的华山路上，门前高大的梧桐树好似列队迎客的仪仗队，一幢雅致的三层花园洋房，掩映在树荫里，人称“小白楼”。院内小花园种植着花草树木，绿意盎然。当年这里经常是高朋满座，海内外的电影人每逢来到上海，总会到白杨家欢聚。

略施粉黛、穿着便装的白杨，含笑把我们引到家中。步入客厅，白杨的夫君蒋君超坐在轮椅上，高兴地握着老孟的手：“孟导演，有失远迎，一见如故啊！”孟烈说：“您是影坛前辈，真正的导演，请多多指导！”蒋君超开怀大笑，他谈吐幽默诙谐，一下子拉近了距离，增添了亲近感。蒋君超也是一位电影人，早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便以帅气的外形和儒雅的气质登上银幕，当时是联华电影公司的“当家小生”。之后，他又拿起了导筒，执导拍摄过三部故事片，1957年还与孙瑜合作导演了一部电影《乘风破浪》。与白杨名声日隆、星光夺目相比，蒋君超之后逐渐淡出人们视野，定位于“幕后”的艺术创作，撰写文艺评论，记录电影创作的灵感，笔耕不辍，甘为辅佐白杨电影事业发展的“绿叶”。

白杨、蒋君超与孟烈编导品茗聊天，话题主要围绕专题片的拍摄提纲、白杨夫妇的片场生涯以及家庭生活方面等。白杨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梳理过往电影角色创造的心路，尽心尽力地回忆影坛的旧事，尤其对解说词中涉及的史实和评价，字斟句酌，谨慎拿捏，力求客观准确。他们坦诚地进行交流，各抒己见，相谈甚欢。我在一旁多角度地拍摄了他们互动的情景以及家庭生活照，收获满满。

中午，白杨夫妇留我们二人共进午餐。她家的老保姆厨艺不错，做了松鼠鳜鱼等几个拿手的家常菜。我因与银幕巨星同桌，受宠若惊，酒未沾唇已自醉，激动得手足无措。席间，白杨老师看见我十分拘谨，便用公筷为我搛起了鱼块，细心地提醒我小心鱼刺。她始终保持着微笑，目光是那样慈祥，话语中透露出一种长者的关心，让我恍如时空交错，联想起她在《一江春水向东流》影片中善良可亲的李素芬形象。当时我如沐春风备感温馨，虽说这已是30多年前的往事，但此番情景至今在我的脑海里依然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