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29日 星期五
弄堂也是老字号 沪语中的“戤” 去松江雕花楼看看 沪上缝针叫“引线” 修车小弟个人生哲学 坐“小乌龟”回家
第14版:星期天夜光杯/上海闲话 2020-12-06

坐“小乌龟”回家

文/黄顺福

前一枪有朋友聊起买汽车个事体,让我想起儿子出生个辰光,阿拉一家门乘“小乌龟”出租车个事体。

儿子出生辣上世纪70年代,当时上海市区公交车邪气轧,而且从早到夜勿分时段,为了让刚刚出医院个妻子和儿子能够适宜一点,我决定多出点钞票坐出租车回家。

埃歇辰光,阿拉国家生产轿车个技术落后,产量勿大,以上海生产个上海牌轿车为例,总共生产了不到8万辆,用了33年,平均每年勿到2500辆,再加上当时大家工资侪勿高,消费能力有限,所以充当出租车个轿车数量勿多,马路浪跑个出租车大多数侪是一种有封闭车身个三轮摩托车,大家叫伊“小乌龟”。

我抱仔蜡烛包里个儿子,妻子牵仔外甥女,立辣妇产医院门口等车。记忆里,医院门口经常会有出租车嗰,呒没想到,搿天医院门口空空荡荡,一辆车子也呒没。天气阴势刮搭,一歇歇滴滴答答落起雨来。我让妻子带仔小人等辣医院门口个屋檐下头,自家跑到马路边,看到有出租车开过就拼命招手,呒没车子肯停。当中有几辆送客人来医院个车子也是远远交停车,放客人下车,立刻就开走了。

正当我心急如焚,一部“小乌龟”停辣我面前,车子浪个客人正好下车,我一边拦住车头,一边叫妻子快点过来。司机看看阿拉几家头,就讲:“人太多了,我车子装勿落嗰。”“小乌龟”前面只有一只位子,是司机坐嗰,后面是一个双人座,可以坐2个大人。阿拉有2个大人,1个小人,1个婴儿,要坐进去的确比较困难,勿过搿歇辰光也只好轧一轧了。

“小乌龟”呒没方向盘,用摩托车龙头控制方向,发动机发出突突声,车子轻轻抖动,车厢里冒出一股汽油味,车子摇摇晃晃开起来了。或许是“小乌龟”避震能力差,或许是阿拉人多分量重,路浪只要碰着小石头,阿拉就要吃“弹簧屁股”(车辆跳动,车座冲击,仿佛屁股挨打)。风勿晓得从啥地方个缝道里吹进来,我拿外衣脱下来,罩辣儿子身浪。妻子帮我裹紧衣裳,宝贝乖乖熟睡。我不敢用力搂紧,又不敢抱得太松,双臂悬空,邪气吃力。一歇歇,妻子告饶讲:“师傅师傅,侬能勿能手把把牢?抖得我头晕脑胀想呕吐。”师傅笑讲:“我也勿想抖个呀,开搿种三勿像车子,实在呒没办法勿抖,工作一天,下班回去,拿饭碗头手还辣抖啊!”

我心里有点后悔坐“小乌龟”了,假使再多等一歇,能等到一辆轿车就好了。或许从我面孔浪看出我个想法,司机师傅又笑了,伊讲:“侬晓得阿拉全上海一共有几部出租轿车口伐?亨八冷打两三百部,伊拉做外宾生意接飞机还来勿及,哪能轮得到侬坐啊!”

回家路上要经过一座小桥,印象里坡度勿大,呒没想到,车子刚刚上坡就呜呜怪叫几声,熄火了。司机师傅连连埋怨:“我刚刚就讲人太多了拉勿动,侬看桥也开勿上去。”

我拿儿子交拨妻子,拉开车门,搭司机一道下车。司机一手握车把,一手拉车。我怕冷风吹到妻子和儿子,又脱下衣裳盖辣伊拉身浪,自家穿仔背心,猫仔腰,辣车子后头推。看起来小巧玲珑个“小乌龟”,大概传动系统勿灵光,推起来邪气吃力。百来米上坡,等我吭哧吭哧推到桥顶浪,身浪已经溚溚渧了,勿晓得是雨还是汗。

回到屋里,儿子醒了,小面孔浪笑得邪气甜。我感冒了,妻子也发烧了,从此以后,阿拉再也呒没坐过“小乌龟”。勿久以后改革开放了,夏利和桑塔纳成了上海出租车个主流车型,“小乌龟”好像一夜之间就从马路浪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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