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赏京剧白蛇

秦来来

白蛇的传奇，是被各种地方戏曲搬演到舞台上最多的民间故事。其中尤以京剧为最，据说梅兰芳、程砚秋、荀慧生、尚小云、张君秋这些大师都演过《白蛇》的戏。

特别是1952年，著名戏剧家田汉先生整理改编写成的《白蛇传》，剧本结构紧凑合理，文词优美通俗，引来了当时许多京剧名家如李慧芳、赵燕侠、杜近芳等先后排演了这出戏，随后刘秀荣、李维康及李炳淑接踵而至……后浪接前浪，一代代的京剧著名演员似乎都演过这出戏（包括演些片段）。

作者把“妖”当作人来写，人妖间的悲欢离合，诠释了人间的真情；演员把“妖”当作人来演，人妖间的喜怒哀乐，演绎得淋漓尽致。你说它是一出情爱戏，可它有着“水斗”“盗草”时惊心动魄的开打场面；你说它是一出武旦戏，“游湖”时缠绵悱恻的情愫、“合钵”时生死离别的辛酸、“断桥”时且怨又爱的纠结……每每让观剧人浸淫其中，欲罢不能。

1990年春，京剧表演艺术家赵燕侠携女儿张雏燕来沪演出，头天打炮戏就是全本《白蛇传》。一是因为年事已高，二是为了提携女儿，赵燕侠的《白蛇》与女儿共同完成。其中“盗草”“水斗”“断桥”三折由张雏燕担纲。而赵燕侠先生在“合钵”中演唱的那段“徽调”唱腔“小乖乖”，给上海观众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她对我说，原本没有这段唱，1962年周恩来总理安排赵燕侠他们去日本演出，有《白蛇》这出戏。赵燕侠专程登门拜访了田汉先生，并向田汉先生提出，是否为“合钵”这场戏再写点唱词。田汉先生答应了赵燕侠的请求，仅用了一个晚上为赵燕侠写出了新唱段“小乖乖”。著名琴师、京剧音乐家李慕良先生根据唱词特点，专门为赵燕侠“量身定制”，谱写了这段“徽调三眼”。当年这首被称为“三绝”（田汉“词绝”、李慕良“腔绝”、赵燕侠“唱绝”）的“小乖乖”唱段，一经演出立即风靡全国，并流传至今。

京剧大家杜近芳先生的《白蛇》也是一绝。她不仅与小生大家叶盛兰先生善演此剧，还与老生大家李少春先生合演，让人大开眼界。

1990年，为了纪念“徽班进京200年”，我去北京邀请杜近芳先生来沪演出，本来也想考虑《白蛇》的片段，因为这也是杜近芳先生代表作。后来杜近芳先生选了“宇宙锋”“大登殿”几出戏，让我们与杜先生的“白蛇”失之交臂。2016年12月31日，杜近芳先生的传人窦晓璇与优秀青年演员扬少彭在沪演出了杜、李版的“断桥”，让我稍许弥补了当年未了的心愿。

窦晓璇演的白蛇，遵从了杜近芳先生的路子，演出了白蛇的深情，真挚而感人。《断桥》中那段“青妹慢举龙泉宝剑”的唱段最为脍炙人口。10分钟的唱腔，从回忆中传递出对许仙的痛惜，在哀怨中透露出无尽的伤感，于责备中表达出深切的祈望，充满了深深而又绵绵的爱意。白素贞从冰冷的蟒蛇变成温热的女人，“白蛇是动物，是异类，在戏里却是一个充满人的情感的美女。”（杜近芳语），通过窦晓璇在《断桥》一折中酣畅淋漓地演绎了出来。《白蛇》中的“祭塔”，是京剧青衣行当开蒙必学的一出。这出戏很难唱，难在演员没身段、舞台没调度，大段的“反二黄慢板”，演员都是坐在台上，几十句唱腔绵绵不绝一气呵成，青衣要是没有扎实的唱功，观众很容易离席，所以京剧界有“站死的《祭江》、坐死的《祭塔》、跪死的《会审》”之说。

1985年10月，我去北京邀请张君秋先生来上海，参加《星期戏曲广播会》200期庆贺演出。张君秋先生对《祭塔》这出戏保留精华的唱词、唱腔，最后演出版只有25分钟，演员唱得带劲，很受观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