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战士”为人民而献身

三野第一支高炮营的技术人员有不少来自原国民党军

解放战士整理刚缴获的武器

我军装甲兵就接收过大批解放战士

解放战士驾驶缴获的坦克正经过一群等待被收容的国民党军俘虏

王克勤

◆马沈

如果告诉您，到1950年5月底，取得全国解放胜利的520万人民军队里，来自原国民党军俘虏的“解放战士”占到约半数，您可能会感到惊讶。一个昨天还萎靡不振、斤斤计较、唯唯诺诺的士兵，到了共产党队伍里，经过很短时间的教育，就能变成勇敢冲锋、不怕牺牲、勇于献身的革命战士。不但国民党难以理解，连时任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的周恩来也赞叹：“这种情形是世界战史上所少有的。”

化敌为我

早在国民党山西军阀阎锡山在1945年夏蓄意挑起的上党战役中，中央军委就向晋冀鲁豫军区指示俘虏政策，遣散老弱残废，“精壮士兵应尽量争取分补各部”……10月16日，中共中央、中央军委有针对性地向全党全军发出指示：对“一切精壮士兵，均加争取，补充我之部队”。1946年6月解放战争全面打响后，随着战争消耗空前增加，解放区人力物力短缺，不仅抽不出更多青年参军，连投入生产的中老年人也不多了。1947年2月开始，一些战略区出现人手不足、生产困难的状况，在这种情况下，通过有效方法改造吸收大量敌方被俘官兵，切实减轻解放区动员压力，成为事关稳固党的基础、确保人民军队发展的重要工作。

1947年8月24日，毛泽东介绍西北野战军的情况，“五个多月作战，完全未补充解放区新兵，补充的都是俘虏兵”，但人数和战斗力都得到明显提升。为此，中共中央规定：在战略反攻中主要“以俘获敌人的全部武器和大部兵员（十分之八九的士兵和少数下级官佐）补充自己”。1947年8月25日，毛泽东将“以俘获敌人的全部武器和大部人员，补充自己。我军人力物力的来源，主要在前线”作为十大军事原则之一提出。1948年7月17日，中共中央进一步明确，“今后前线兵源全部依靠俘虏及某些地方部队之升格”，“我军战胜蒋介石的人力资源，主要依靠俘虏，此点应提起全党注意”。对这些俘虏过来的战士，当时有一个亲切的称呼，叫“解放战士”。

新式整军

要改造“解放战士”并不容易，首先要解决他们浓重的思想不纯、组织不纯、作风不纯的问题，但共产党又不能用国民党军阀那一套。在充分总结经验基础上，各战略区在中央军委统一布置下，大体从1947年秋起发起轰轰烈烈的新式整军运动。运动的主要内容，一是诉苦，即诉旧社会和反动派所给予劳动人民之苦；二是“三查”，即查阶级、查工作、查斗志；三是“三整”，即整顿组织、整顿思想、整顿作风。

在东北民主联军第三纵队，曾有一个连的“解放战士”出现开小差和战斗中朝天放空枪的现象，针对这种情况，三纵发动他们“倒苦水”“挖苦根”，激发他们对剥削阶级的仇恨，战士们一个接一个讲述自己的过去，自己曾怎样生活，有过多少地，曾如何不得不去当雇工，地主如何压迫他们，他们曾如何挨饿。过程中，战士们逐渐清楚：贫穷不是哪一个穷人命运不好或懒惰的结果，而是由于普遍而极端的压迫，这种压迫虽有各种形式，可实质上却在每个人的命运上一致地痛苦反映出来。这种关于过去的教育，极大提高了战士们的阶级觉悟，又为进一步政治教育打下基础。每个战士都明白：获得自由生活、获得土地的不可剥夺的权利，反动派和地主阶级是永远不肯自动将这些权利给予人民的，在这种情况下，除了革命和武装斗争，不可能有别的出路。现在的战斗是为自己的利益而战，是向曾使自己遭受不公平待遇的敌人复仇。

与整军运动相呼应，解放区土地改革运动更让“解放战士”看到实实在在的“人间巨变”。1946年《五四指示》发布后，各解放区迅速掀起土改，“解放战士”或亲见，或收到家人来信，得知自家分到梦寐以求的土地、真正实现翻身作主人的巨大变化，感受到共产党与国民党的不同。事实上，绝大多数“解放战士”出身赤贫的农民家庭，土改让他们看到拥有土地的希望。像苏中战役期间，不少原籍四川、江西的“解放战士”说，打到老家去，能“翻身复仇分几亩田啦”。更重要的是，人民政府在制定土地政策时，将“解放战士”与解放区军民同等看待。1947年9月，全国土地会议通过的《中国土地法大纲》规定：原国民党军人加入解放军后，一律按革命军人待遇，家属按革命军人家属待遇，分给与农民同样的土地及财产。

当人对待

在国民党军，当官的习惯用督战队，发赏格，叫喊士兵“给我冲”，但在解放军里，却是共产党员总在当先锋，作表率，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听到的总是“跟我冲”。实际上，共产党军队的每个连队都以党支部为领导核心，党员以其崇高品质成为全体战士的学习榜样。1948年开封战役中，华东野战军某部安丘连的周景福、刘乃德等党员争先冲入敌阵，不料与后续部队失去联系，他们坚守在一座楼下，敌人从四面八方拥上来，他们打到最后一人，全部牺牲，这一壮举在“解放战士”中间产生强烈影响，许多人表示：“我们决心和敌人拼到底，有一个打一个，坚决打下（伪）河南省政府！”

共产党员不仅当表率，也讲民主，“解放战士”照样能对党员、对党支部提意见，通过民主方法建议选拔干部及撤换不称职干部，并且自己也能入党当干部。“解放战士”反映：“评干部，评党员，都是我生平以来第一次见过的！”在政治民主外，解放军基层管理的经济民主也让“解放战士”大开眼界，他们对通过经济委员会管理财产的方式表现出强烈的积极性，进而对国民党军贪腐现象更加深恶痛绝，有人比较，解放军“每人一天多少菜金粮食，大家都知道，账目弟兄们自己管着”，国民党军那边“兵连问都不敢问”。

这些“把人真正当人对待”的做法，最终体现到军事行动上，那就是我军始终团结一心，无坚不摧。同时，人的主观能动性被激发后，更大促进了我军军事民主，通过官兵互教、开“诸葛亮会”等形式充分调动了“解放战士”的聪明才智。1947年，晋察冀军区成功打下敌人坚固设防的石家庄，战后有国民党被俘军官问起一名“解放战士”“你们没有重炮，怎么能打下这座坚城？”得到的答复是：“八路军（即解放军）最好的武器就是部队民主，官兵一致，大伙出主意打仗，为什么不胜利呢？”

英名永存

绝大多数的国民党俘虏，在解放军中迅速成长，不少还当上战斗英雄。晋冀鲁豫野战军三纵18旅的王克勤就是杰出代表。1945年10月，他在邯郸战役中被俘后参加解放军，因表现出色提升为班长并加入中国共产党。1946年10月6日，在山东巨野徐庄阻击战中，王克勤带领全班与国民党军激战一天，歼灭大量敌人。战后，全班荣立集体一等功，三人被评为战斗英雄，王克勤被提升为排长。1947年7月10日，王克勤在定陶战役中牺牲。短短一年间，王克勤毙伤敌232人，俘敌14人，缴获步枪8支，曾8次立功。2009年，王克勤被中央多个部门评选为“百位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

1948年11月在辽沈战役中被俘的徐惠滋，加入解放军后先后参加平津战役、衡宝战役、广西战役和抗美援朝，立下很多战功，先后担任解放军师长、军长、总参谋长，1994年被授予上将军衔。最早解放上海并露营街头的战士中，也不乏“解放战士”。特别指出的是，当时成立的解放军特种部队，如第三野战军榴弹炮团，解放军第一支高射炮兵等，几乎全是以“解放战士”为主体创立的。

“解放战士”为中国人民解放事业作出的贡献，值得我们永远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