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0月20日 星期日
晴耕雨读(书法) 我的“老师” “滚蛋”趣话 上海人爱荡马路
第22版:金色池塘/晚晴风景 2021-10-22

“滚蛋”趣话

□顾仲源

“滚蛋”,我今天想说的是上海以及苏浙闽等地流传已久的一种特色小吃,即将新鲜鸡蛋或鸭蛋打入锅中滚水(即开水)煮熟,加入食糖融化后享用,也称为“水潽蛋”。它常常被当作小点心用来招待客人,以味美汤甜表示对来宾的尊敬,也寓意主人家庭生活幸福甜美。

记得小时候,能享受“滚蛋”的机会不多。那个年代家里养了几只母鸡,母鸡生了蛋,母亲会在鸡蛋壳上写上日期攒在罐子里,以便按日期先后食用。当我们小孩中有哪个生病(感冒发烧之类)初愈后,母亲会取出一个鸡蛋,做一份带汤水的“滚蛋”,加上白糖后当“病号营养品”。一旦吃了嫩滑香甜的“滚蛋”,顿觉病情也减轻不少。而在旁看着的兄弟姐妹只能羡慕得直咽口水——这是病人待遇啊!

上世纪七十年代,那还是凭证凭票供应粮食和副食品的时期,一户居民人家每月凭证供应1斤鸡蛋,逢春节再增加1斤,所以说鸡蛋是“稀罕”的副食品。因此,“滚蛋”作为小点心用来招待客人,尤其彰显出主人对客人的尊敬和隆重。招待一位客人,一般用两个蛋,重要客人则用四个蛋。

那个年代,二十多岁的我们兄弟姐妹先后找了对象,对象的第一次上门,家里总要热情招待,母亲更是非同小可。

我记得,不管是“毛脚媳妇”还是“毛脚女婿”的到来,母亲在欣喜见面之余,赶紧到厨房间,从罐子中取出四个鸡蛋,在煤饼炉上架锅烧开水,小心翼翼地打蛋一一下入锅中。那时没有冰箱,偶尔会有因存放时间过久而散黄的鸡蛋,母亲连忙将散黄蛋搁放一旁而再换一个蛋。看着下入锅中的鸡蛋液从透明、半透明状逐步变白,隐隐透出中间蛋黄的浅黄色,母亲即将锅中散花蛋白和浮末撇去,使得汤色尽可能清澈见底。她再用勺子轻轻按压一下蛋白裹着的蛋黄部位,感受那蛋黄是否到了稍硬尚软的程度。将锅中“滚蛋”煮到里面的蛋黄处于约七分熟的“溏心”(咬开后蛋黄尚能流动)时,这是“滚蛋”的最佳状态。母亲往往拿捏得恰到好处,她将四个“滚蛋”依次盛起放入碗中,舀上适当的汤水,再加入白糖搅拌一下,放上一个汤勺。

母亲笑容满面,挺有仪式感地将“滚蛋”端到“毛脚”面前,热情地招呼着“吃点点心,吃点点心”。盛情难却,“毛脚”也就再要一个小碗,将那四个“滚蛋”分出一个或两个放入小碗内。而且,“毛脚”还要讲究“吃相”上品,要注意当咬破那“溏黄”后,得轻轻吮吸,绝不能让那溏心蛋黄流出来淌入碗里,且不能把碗中甜汤喝完。这场合,“毛脚”不会将四个“滚蛋”全部吃完,最多吃两个就停勺不吃了。这并不是吃不下,在那个年代,即使六个“滚蛋”也能全部下肚,只是“毛脚”需保持适当的风度和定力。

诚然,当年我第一次上门到妻子家去见她的父母家人,也是享用了“滚蛋”的礼遇!

难以忘怀的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妻子在家“坐月子”,产后的营养滋补副食品采购也令人犯愁。尽管那时已经出现诸如“鸡蛋换粮票”的营生,可是家里也没有宽裕的粮票去换鸡蛋呀!亏得我插队落户时队里的一位哥们,他妻子在大队的机械化养鸡场工作,靠着这层关系,哥们妻子向养鸡场领导打招呼后买了十斤鸡蛋,当她将满满的一篮鸡蛋送到我家时,犹如雪中送炭,让我感激不尽!

以后一段日子,妻子天天早上吃“红糖滚蛋”滋补身体,到后期甚至感到吃腻了。至今说起这件事,妻子还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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