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湖风华

冯强

秋到鉴湖，湖中泛舟三四点，远山散见红树。于景中散步，霞湖游舟，遥想当年鉴湖风华，或如袁宏道所言：“钱塘艳若花，山阴芊如草。六朝以上人，不闻西湖好。”无限感慨。

起于东汉永和五年（公元140年）的绍兴鉴湖，史称由会稽太守马臻修筑，汇纳山阴、会稽两县36源之水。雨水丰沛时，面积可达610平方公里，故有“鉴湖八百里”之说，相当于如今30个西湖。现在鉴湖面积仅约30.44平方公里，其主干道东起亭山，西至湖塘，长22.5公里，像条珍珠项链，镶嵌在绍兴平原。数次游览鉴湖，虽耽于湖光山色，但更想求知这一绍兴的母亲湖、上海人喜欢的绍酒取水湖，如今水质如何？如今的取水口又在哪里？

鉴湖水非常独特，它源自风光无限的会稽山区，汇入湖中之水清澈甘甜，还含有各种有益矿物质，且湖底埋藏两层泥煤，下层泥煤埋在4米深处，对水质起间接作用；上层泥煤分布湖岸或裸露湖底，直接与水接触，其长度约占鉴湖水域78%。这些泥煤能吸附湖水中有害污染物，强化水的自净能力。照黄酒界权威说法，鉴湖酿成了绍酒独特品质，离开此水，就不成其为绍酒。在我收集和品尝的十多种绍兴黄酒里，包括古越龙山、会稽山、咸亨、女儿红等等品牌，成分一栏，都标有“鉴湖水”三字。三字岂止万金？

鉴湖水酿成了绍酒，绍酒是酿过的鉴湖水，引无数酒客竞折腰。出自山阴（绍兴）的文学大家陆游曰：“鉴湖俯仰两青天。”如今，工农业高度发达的地区，要保持这样的水质，却有登天之难。然而，绍兴地方政府对鉴湖水质一直十分重视，严格监管湖两岸，绝不允许企业把污水排入湖中，若干年前开展五水（污水、排涝水、防洪水、保供水、抓节水）共治后，湖水越发清澈，用鉴湖水养育的鱼虾，格外肥硕鲜美；用鉴湖水酿造的酒才驰名中外。据我了解，过去老一辈的酿酒人，对鉴湖水的崇拜和熟悉可谓极致，有的甚至喝一口正在酝酿的绍酒，就能大致说出它取的是哪段鉴湖水。或许由于水质变化，这样的独门武功，恐怕已经失传。

鉴湖是母亲湖，绍兴的黄酒厂，大部分沿鉴湖而建，而鉴湖还有三曲之说，第一曲在会稽山麓的湖塘等地，第二曲是在阮社柯桥等地，第三曲是在东浦等地。这三曲之水是相通的，只是离会稽山远近不同而已，且各有特色。西鉴湖和东鉴湖相通，所产之酒，都是优秀的绍兴酒，同样能代表绍兴黄酒品质。鉴湖之水源远流长，山水相依相傍，遂成极品。

鉴湖好，绍酒才好。又读曹冠词：“鉴湖千顷，四序风光好。拨棹皱涟漪，极目处、青山缭绕。微茫烟霭，鸥鹭点菰蒲……”（《蓦山溪·鉴湖》）。

与诸友探讨鉴湖水，数度“感时花溅泪”。虽限于自身能力，无法确定如今绍酒对其依赖的程度，无法确定那么多酒厂的取水口究竟在何处，却仍要说一句，唯有珍惜、倍加珍惜鉴湖水赐予我们的一切，才会有绍酒的美好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