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滩“最古老石头房子”寻踪

周培元

去年秋天，我陪朋友来到素有“万国建筑博览群”之称的外滩，先参观了和平饭店，再往外白渡桥方向一路走去。途中朋友突然问我：“外滩现存建筑，最古老的是哪一幢楼？”我没直接回答，而是对他说，我带你先去看个展览吧，到那里你就知道答案啦！

我们一直走到外白渡桥堍，左拐沿苏州河南岸，经过原划船俱乐部，望见新天安堂的尖顶，漫步于外滩源。在这里，我带朋友观看“客堂间里的外滩百年”主题展览，其中的资料比我直接回答更为形象直观。正巧策展人小徐也在，他为我们介绍了展陈里的一张“重量级”照片放大图，其原始黑白照片是由公泰照相馆拍摄的1882年时的外滩全景图。由于照片采用当时流行的湿版摄影技术，外滩老建筑清晰度极高，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这张照片完整展现了19世纪中晚期的外滩全貌，所以弥足珍贵。凭借这张照片与现在的外滩建筑相对照，可以看出，1882年外滩建筑中，留存至今的仅有三幢。我把这三幢老房子戏称为外滩“三剑客”。

这“三剑客”，一是英国驻沪领事馆（外滩33号，建成于1873年），二是旗昌洋行新楼（外滩6号，建于1881年，后来成为中国通商银行），三是旗昌洋行北楼（福州路17号，建成于1856年）。其中第三个“剑客”距今已是165岁高龄，穿越了一个半世纪的历史。她，就是外滩现存建筑中“最古老”的那一个。

旗昌洋行是19世纪中期在华最大的美商贸易公司，在广州建立。1843年上海开埠后，旗昌洋行将分公司开到上海。1852年，为了进一步开拓中国市场，把总部迁到上海。同年，在现在外滩7号的位置建起了旗昌洋行南楼（后来被拆除）。1856年，公司有了发展，在南楼北侧又新建一栋建筑，即旗昌洋行北楼。因为建筑底层结构中采用了很多花岗岩，所以人们称其为“石头房子”。建成之初，它的地址应该是外滩8号，怎么变成福州路17号了呢？原因是这样的——

1877年，轮船招商总局并购了“旗昌轮船公司”。公泰照相馆在1882年拍摄外滩时，旗昌洋行北楼“石头房子”已经成为轮船招商总局的办公楼。1901年，轮船招商局在这栋石头房子前的花园里又建了三层新古典主义风格的新楼，即现在的外滩9号——轮船招商总局大楼。本来轮船招商总局新楼的地址应该是外滩8号，相传建楼用了9900两白银，9又与“久”谐音，象征长长久久，所以招商局就选用了外滩9号。这幢大楼一出世，就把外滩“最古老的石头房子”——旗昌洋行北楼完全遮挡了，它被迫“隐退”，地址也变成了福州路17号。

为了揭开这位“神隐”的“石头房子”真面目，我曾独自去福州路17号探访，发现一楼是一家酒吧，进去还可以看见厚重感十足的花岗岩圆形拱门长廊，好似为我们默默地讲述已不为人熟知的故事。

我抚摸着做工精美、用料十足的木扶手，慢慢踏着宽敞的楼梯，走上二楼，楼层很高，走廊幽深，还有不少户人家居住于此，走廊里不时飘出做饭的香味，夹杂着老上海人的谈笑声。时间，仿佛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