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中杰
住公寓房有个好处,独门独户,不受别人干扰;但也有个缺点,即邻里之间交往少了,缺乏感情联系。很久以前,在《新民晚报》上看到过林放一篇杂文,印象很深,文中说他搬到公寓房之后,失去了往日住里弄房时邻里之间的交往,很感寂寞,而正是里弄邻居之间的闲谈,让他观测到市民的思想动向和生活诉求,为他提供了写《未晚谈》专栏文章的丰富材料。这样,他连写作的材料都大为减少了。
我过的是教书生涯,长期住在复旦大学的宿舍里。开始住的是日本式连体房,浅门浅户,邻里间抬头不见低头见,交往还比较多,改革开放后住进公寓房,因为周围仍是复旦教职员工,彼此也还时有交往。但年长月久,情况变化很大,有些凋谢,有些搬家,原来的房子或卖或租,搬进来许多年轻的新住户,连点头之交也没有,有时在楼梯上碰头了,彼此让个路,也没有交谈。不想疫情期间,宿舍封控,足不出楼,彼此的交往却多了起来。因为我们夫妇都是耄耋之年,所以备受邻居照顾。
楼长老袁,他自己也是退休之人,本来担任楼长,只是个闲职而已,不料疫情期间,却成了大忙之人。经手发放各种物资,组织各户自做抗原测试,通知大家下楼做核酸测试,解决各户困难问题,整天忙上忙下。对我们几户老人,特别照顾,不但物资送到门口,而且还要解决我们特殊之需。他怕我们出门感染,要我们将垃圾袋放在家门口,由他送下去。我开始照办,后来实在不好意思,还是自己偷偷送了下去。
小曹是志愿者,自愿帮居委会跑腿办事。因为她可以外出,所以有些别人办不了之事,都由她来办,如到大门房取快递之类。我太太用药种类繁多,有些药在社区医院配不到,而又不能断药,很是发愁。她申请了出行证,专门开车到第一人民医院去配,全都配齐了,解决了我们一个大问题。后来,看到我们的头发太长,蓬乱异常,却又无法出外剪理,就说,她有理发剪,只是技术不太好,问我们是否愿意试一试?我们想,现在大家都理不上发,恢复之后,理发店肯定是最挤的地方,恐怕要忙活三四个星期才能正常,与其熬到那时去挤,不如现在请她一试,早点理得清爽一些,如理得不好,等恢复后再到理发店去重新修理就是了。结果是理下来很像个样子,我们都很满意。
还有小钱、小陈、小李等,也都伸出援手,如帮楼长发送物资,帮我们网上购物等。我们本来也常在网上购买食品,都还比较顺利。但封控之后,网上购物的范围缩小了,我们老年人动作缓慢,就常有失落之虑。他们年轻人,出手快捷,主动帮我们代购,有时还将他们自己购得的东西分赠给我们。再加上居委会和院系发放的、学生赠送的,使我们无匮乏之虑。
这些,虽然都是小事,但生活就是由这些小事组成。疫情总会过去,但我们在疫情中结下的邻里之情,将会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