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第一只蝴蝶（外一篇）

金波

立春有些时日了，天气乍暖还寒，一早一晚，和中午的温度能相差十来度。

太阳西沉，晚霞醉红，我看见一只蝴蝶在晚风里飞。

它飞得很快很高，仿佛是被风追赶着。它想找一枝高高的树梢躲一躲，然而不行，那树梢也摇摆得厉害。这初春的大地，虽有疏疏落落的树丛泛青，星星点点的小花开放，但一缕缕微寒的气流终究让它不敢降落。

我想起暮春初夏的蝴蝶，总是不慌不忙款款地飞着。

它像郊游的人一样，随兴而行，想在哪里停下，就在哪里停下。那花那草也总是温温软软的，任它歇息。

它有时落在一朵野花上，翅膀一张一合，就像掀翻着书页，供那几只蜜蜂阅读。

现在，我停下脚步，目光追逐着那只蝴蝶，在夕阳晚照中，它的翅膀也模糊不清，一会儿灰暗，一会儿浅淡。

但是我无法接近它，我只能用我的目光尾随着它，一刻也不离开。心仿佛和它一起飞，就感觉真的飞起来了。

草蛉

我在回家前，停在门外的一片草地上，我在想：我一定要捉一只小虫子带回家。我拨弄开杂草，看见一只草蛉，我毫不犹豫，立刻收进我的小盒子里。

到家以后，我用放大镜仔细观察它，它很美。以前没这么近距离地看一只虫子，特别是像草蛉这么小的虫子。它的翅膀尖尖的，狭长透明，翅脉是黄绿色，很清晰，更显出它翅膀的干净。我特别喜欢它的两根触须，长长的，左右不停地摆动。

它越是这么小巧、柔弱、美丽，我越是不知道该怎么养护它。我见它在玻璃盒子里爬行很敏捷，知道它已经习惯这个住处了。我喂它胡萝卜丁、菜叶，它爬上去，并没有立刻吃起来。它似乎不感兴趣。

这一天，我发现阳台上有白色的小蛾子在飞。我认识它，叫粉虱，俗称“小白蛾子”，是一种害虫。我发现它是从酢浆草丛里飞出的。我设想，草蛉也许爱吃这更小的小虫子，我就捉来喂它。它看见了，并没有立刻捉来吃，而是等待小白蛾子走到它嘴边，顺便叼来吃。

我忽然又想起，有的昆虫喜欢有甜味的食品，我把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西瓜瓤喂给它。它爬过去，伏在上面，摆动着触须。我看不清楚它是在吃西瓜，还是在吸吮甜甜的西瓜汁。我知道，它喜欢吃这甜食。我很高兴，只要它能吃点什么，就能多活些日子。但是，有一天，我忽然发现，它被粘在西瓜上不能动了。我以为它死了。

我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看见它的触须还在动。它没死。我把它从西瓜上剥离下来，发现它被粘掉了半片翅膀，很可惜。不过，它能活着，我就高兴。

我不知道这只草蛉是益虫还是害虫，现在，我只知道它是一个生命，活生生的，有知觉的，也许还是有思维的，甚至是有语言的生命。因此，我把关注它，当作一件快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