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仙萍
20世纪90年代,西餐在县城是个稀罕物。大伯开了个棉麻厂,想请朋友吃饭。朋友说,本地吃饭没意思,要么就带大家去上海开洋荤。大伯说这有什么难的,正好下周要去上海办事体。
就这样大家正儿八经来到了上海的淮海路,进了一家门头古色古香的西餐馆,木门的铜把手似乎都透露着故事的包浆。落座后,服务员拿来一个很漂亮的菜单,宝蓝色封面的册子,打开一看都是英文字母,像是一只只蚂蚁趴着。问要不要帮忙,大伯手一挥,说我自己来。几个小伙伴看着他,很是崇拜。大伯老道地把册子翻到最后,说:“这一页,全上。”
服务员狐疑地盯着大伯问,你确定吗?大伯心想,是不是看不起乡下人,不觉喉咙粗了起来:“让你上你就上,每一样来一份!”
大伯的逻辑思维是这样的,一般饭店里点菜,最贵的菜都是在单子最后面。今天好不容易带朋友来上海开洋荤,不能失了面子。
不多一会儿,服务员来上菜了,是各种各样的汤,有牛奶蘑菇汤、罗宋汤、番茄汤、南瓜汤、洋葱汤、海鲜汤等等。不知道的以为他们要开餐厅,专门来喝汤。他们不知道的是,西餐的菜单,最后一页都是汤品。
同事早些年去莫斯科旅游,晚上去一家红房子餐厅开洋荤。餐馆是人均消费,反正不便宜。等了许久,终于上来吃的,几个竹筐里面垫着格子布,里面是各种各样的面包,有长长的大列巴,有牛肉洋葱面包、奶油卷心面包、砖头黑面包等。大家心想,人均几百元吃的居然是面包。既来之,则安之,正好也饿了,就开吃吧。
一顿狼吞虎咽,不觉已是半饱。突然一阵音乐响起来,两个俄罗斯姑娘,穿着漂亮的裙子,迈着小天鹅的舞步,每个人托着一个大盘子,上面是一整只红润透亮、油脂饱满的烤鹅。原来之前的面包是给大家垫垫肚子的,重头戏才刚开始呢。
消费观念是随眼界开而开,是随生活好而恒定。现在的90后00后,不像我们这样喜欢晒美食。大伯所在的县城,不过三四十万人口,星巴克咖啡就有3家。我单位旁边的中山路,一条街就有二三十家日料店、西餐厅。当年在卢浮宫人山人海的情形,这几年在国内的城市里,场景重现,博物馆成了年轻人热衷和打卡的地方。浙江文学馆、浙江博物馆之江新馆、国家版本馆“文润阁”等等,周末很难预约。“宋韵今辉”开馆时,早寒袭人的南山路,早上八点钟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前几天在街上碰见表侄子,带着女朋友。我说这回你别小气,你哥那时候谈恋爱,带姑娘尽逛贸易会博览会,蹭吃蹭喝不花钱,现在还被当作笑话。侄子举举手中的相机,说现代人约会不需要花钱。杭州有很实惠的公园年卡和庙卡,租一辆自行车能玩一天。法喜寺的白玉兰、钱王祠的梅花、北山路的残荷、郭庄的雪景等等,可比送花有意思。两人还报名了夜校,学尤克里里和书法,去的多是年轻人。
刚刚结束的杭州亚运会,无处不在的黑科技让人入了迷。有个老外像发现新大陆:“你们看,这是杭州街头的太阳能充电椅子,把手机放在上面,就能自动充电。这真的让我们大开眼界,用中国话来说,就是开了个洋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