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丰和
今年教师节前一天,来到杨浦区韵都城拜访98岁高寿的徐永昌老师,想借教师的节日,聊表探慰之情。
见面后,老爷子突然给了我一个熊抱。当得知我怕其劳累只坐须臾时,他拍拍我的肩头,硬拉我坐下。
1980年,我忝列为杨浦区昆明中学语文组的一员,组长是徐永昌。他只有高中学历,但其授课在区内有口皆碑,“文革”前就是区里的名师。1985年,在校领导推荐和徐老师支持和关心下,我成为杨浦区第一届教师骨干学习班的成员,导师是特级教师于漪。在带教过程中,于老师对我们说,昆明中学是一所普通中学,但语文教学不错。她特别提到语文组的徐永昌。于老师说,“文革”前听过徐老师的课,印象很深刻,并嘱我代向徐老师问好。后来得知,上海市第一、二届(1987、1988年)语文高级教师评审组,只有两名来自初中的教师评委,其中一位就是徐永昌。他是经于漪老师推荐,市教委领导审核批准的人选。时至今日,徐老师还不忘于老师举荐之恩。
老徐的谦恭好学也是我景仰的。他夫人林应胜的父母,则是民国文坛名家林庚白、林北丽。外公是辛亥革命最早同盟会员林寒碧,外婆徐蕴华(小淑)、姨婆徐自华(寄尘)都是鉴湖女侠秋瑾的挚友、南社的著名诗人。林应胜是家学渊源、世代书香的名门之后。然而,夫婿徐永昌并不以此为傲,除了悉心照料外婆徐蕴华生活起居外,虔诚地执弟子礼,拜国学功底深厚的外婆为师父,向她学习国学知识。外婆身体不错时,他就拿出《古文观止》中疑难句子,恳请外婆讲解,直到清楚为止;还恭请外婆监督他学习古典文学,随时可抽背名篇《出师表》《祭妹文》《陈情表》《念奴娇·赤壁怀古》《六国论》等。星期日,外婆常常讲解诗词格律知识,并且写一些诗词作示范,有时让他写诗填词,提高国学素养。寒暑假,她出题让徐永昌练习写作,然后精心批阅并讲解一些写作知识。在外婆的亲炙謦欬下,永昌的语文水平让人刮目相看,远超一般大学师范生,怪不得外婆称徐永昌是语文教师中的可造之才。
徐老师的爱妻林应胜,12年前因病去世,他悲痛欲绝,终于从岳父林庚白的诗集中找到情感的寄托,写了许多如泣如诉的诗词,让一颗破碎的心融入诗境,让悲哀从诗行中蒸发。“如今太幸福了,我要好好活着,越过百岁大关,你信吗?”我俩像年轻人那样兴奋地呼喊着,随后,我们拥抱着,留下了珍贵的照片。
离开前,徐老师意犹未尽地拿出一本打印的自传《二十年沧桑》(1926——1945),嘱我回家后读一下。夜阑人静,拜读徐老师五万多字的自传,二十年经历的沧桑,字字血,声声泪,读后让人泪目。掩卷沉思许久,明白了《二十年沧桑》撰写的初心,知识就是力量,一个孤儿,颠沛流离的中学生,得益语文学习的知识的熏陶,化作“活下去”的精神支柱,跨过一道道沟坎,走进新中国,加入教师队伍,在党的培育和自己孜孜矻矻努力下,终于成为优秀的语文教师。
永昌老师,经历了岁月洗礼,穿过滚滚红尘,心绪依旧年轻:不老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