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春暖花开时

徐宏斌

2023年除夕下午，接到刘小晴老师的电话。先生声音嘶哑、无力，像变了个人，他说：“我阳了后情况不太好，今天要住院了，等我康复了再联系。”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那一瞬我竟泪如雨下。

春节期间接到了无数电话，都是询问先生病情并表达祝福的。老师德艺双馨，虽为书法大家，但一生淡泊名利，乐善好施，其书品人品深受大家尊敬，他的病情自然也牵挂着无数人。实际上，闭环治疗中的先生，我也联系不上。只能通过家人，间断了解一些信息。尽管生活在继续，但对我来说，生命的天空是灰色的。

就在先生住院前半个月，他出席了徐汇区天平德育圈青少年书法展，把亲手书写的作品赠送给获奖的中小学生，并手把手指导他们书写——这样的场景，仿佛回到了三四十年前，艺术家纯朴、艺术纯粹的年代。一个半月前，我协助老师办了书法作品展，作品走进社区、园区，走进基层和群众。最后，先生决定把作品义卖所得全部捐献（共100万元），用来帮助西部山区（云南红河和西藏萨迦）的学校和困难家庭的孩子。而这只是近些年来，老师捐赠的无数善款中的一笔……

在回忆和祈祷中，艰难地度日——也深刻体会了“师恩如山”的意义。三个多月后的一天，惊喜地看到来电显示先生的名字。“我出院了，让我休息两天，再过来看我。”声音依然嘶哑，却是那么熟悉和温暖。

这是我们师徒最长一次分别。再次见到先生，身体略胖，声音还略有嘶哑。他的第一句话是：“我是死里逃生！”老师也许并不知道，几乎所有学生、朋友都说，刘老师是“善有善报”“好人得福”。

最大的改变，是先生手上的香烟不见了。先生喜欢写字时一手拿着烟。也因此，不少作品中都有香烟灰的痕迹，这也成为外界辨别老师作品真伪的一个有趣的佐证。家人、学生、朋友都在劝老师戒烟，先生一直戒不了，他有着大家无法辩驳的理由：“我只是点着，不吸进去”。然而这一次，数十年来的习惯，老师不得不与之告别了。幸好，这并不影响先生书写。“这场病之后，我很少外出了，但也给了我充足的时间搞创作。我一直觉得自己的字还不够好。接下来的命是老天给我的，我就努力拼一把，争取在未来能和古人抗衡。”

面对这一年的波折，先生保持着乐观。“命既然是老天给的，我就再多做点自己想做的、有意义的事”。尽管减少外出，但只要事关培养书法人才、帮助困难人群，刘老师依然不遗余力。新一届的天平德育圈青少年书法展，他再次来到现场，再次亲笔书写作品相赠；资助云南红河的学生来到上海学习交流，他特地嘱咐安排好行程，让孩子们留下难忘的记忆。

很快将迎来2024年新年。先生期待着春天的到来。他说等春暖花开，依然会和以前一样，前往云南红河，看看山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