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世纪的挚爱

黄启昌

他叫赵兴才，是原某部的一名排长。1970年10月31日，他因抢救战友而牺牲成了烈士。她名袁虎兰，是西宁特钢的员工，现居长沙，年逾古稀。他俩当年仅确定了恋爱关系，但她对他的挚爱，却延续了半个世纪。

“文革”初期，她返乡参加了大队宣传队，与他相遇。她的能歌善舞与富有朝气，他的成熟稳重和能说会写，使两人暗生情愫。于是，他俩谈恋爱的议论不胫而走。当议论传到她父亲耳朵时，父亲明确表态：坚决反对！

一天傍晚，他趁她父亲不在家，骑车过来跟她聊天。可没想到，给父亲撞个正着。顿时，父亲火冒三丈，拿起扁担要打他，他弃车而逃。没有教训到人的父亲，砸了自行车，还不解气，就教训起女儿来。而性格倔强的她就闯进夜幕中，步行20里回到泰州母亲处。原来，那天父母为琐事拌了嘴，父亲是负气返乡，当撞见他俩还在来往，就气不打一处来！

事后，她说：“你去当兵吧！有了进步，我父亲会改变态度的……”1968年3月，他应征入伍。

在他俩去领《入伍通知书》时，社长戏言：“你俩去拍张合影吧，免得将来夜长梦多。”他俩真去拍了那张私定终身的“定亲照”。

1969年5月，母亲心痛女儿，就嘱咐青海的儿子设法将小妹户口迁往西宁，当时国家正建“大三线”，内地急需年轻建设者。7月，经过大哥努力，她去青海的手续办妥了。然而，在迁户口时，社长知道她是“军婚”，说：除非部队出证明，否则不准！

她只好来到部队，当她说明来意后，连首长不允，理由是要“保障军人的婚姻安全”。她闻讯后，就反锁房门开始绝食。

两天后，他设法从天窗跳进房内，求她吃饭，并说：“我去求连首长开证明！”指导员过来劝说：“小赵现已提干，你去青海后，这婚姻咋办？”他却说：“我相信她，请放心！”“请首长放心，我也决不变心！”她信誓旦旦。掷地有声的真情告白，最终感动了连首长。两天后，她办妥了户口外迁手续。

不久，成了钢厂职工的她，被派到上海钢研所学习。使他俩来往更方便了。她经常是周六去宁周日返沪。

平时她除了学习，就是给他写信，两人似乎有诉说不完的知心话、倾诉不尽的儿女情。

鸿雁传情的缠绵，持续了十个月。可惜这些饱含甜情蜜意的信，因为钢厂不许学徒工谈恋爱，在一次督查时她怕被发现，都焚毁了。

1970年8月26日，是他俩诀别的日子！闻讯他要去安徽，她匆匆来宁，可没说上几句话就依依惜别。

他去安徽后来信：那里住茅草棚，睡稻草铺，湖区什么都没有，要她买双高帮雨鞋寄过去。她及时到吴淞街上买雨鞋后给他寄去。

10月28日，他从邮局给她汇款，却没附言。三天后，她还没收到汇款，他因抢救战友而牺牲的噩耗传来！

11月5日，团首长带领亲属来到他的墓地，她发疯般地扑向坟头，用双手要扒开泥土，想再见他一面。指战员硬把她拉开，才保持了新坟完整。

她返沪后，取出50元汇款，全部用于添印与放大他的照片，每晚注视这些照片进行心灵对话。

由于她沉浸于万分悲痛中，在恍惚中几次要寻短见，同事亲友的不断开导劝解，才使她放弃了轻生念头。

两年后，在亲人一再催促下，她才结婚，先后生下一双女儿。按理，对他的怀恋应随着时光流逝与亲情来临而淡忘。然而她没有！

她践行着爱的承诺：经常寄钱寄物给他的母亲；每逢探亲，都会陪着老人嘘寒问暖；她对烈士母亲的关爱持续了27年之久。

她索要到的那件早已散尽烈士体温的冬装，一直保存至今；他赠的军用挎包，已陪伴她走过了半个世纪；她从墓地花圈上扯下的3朵小黄花早已泛白，她也保留了50多个春秋……

每年清明节，她总是从千里之外来到他的墓地，献上一束鲜花，洒下几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