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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振华
位于虹口区的溧阳路(早前称狄思威路,1943年更为今名),南起虹口港,北至四平路,又西北向至四川北路而止。当年读中小学时,家就在海伦路溧阳路口。日前经过此处,一眼望去,旧貌换新颜。故地重游,往事历历在目。
打开记忆之门,那个年月里,这段路虽不算长,也仅几百多米,然路边商铺店家鳞次栉比,林林总总。首入眼帘的即是一块书写凝重厚实的“老和康”三个大字的招牌,高挂于店家门楣上。这家是经营油盐酱醋、乳腐酱菜老酒的油酱店。母亲时常要我拎着油瓶或端着碗去零拷食用油、酱油,或零买乳腐、酱菜、豆瓣酱之类。父亲有时也叫我去零拷大曲、花雕之类老酒。拎着油瓶端着碗要过溧阳路才能到家,走横道线时小心翼翼,有时脚步稍快难免跌倒打翻,油酱泼翻在地。回家赶紧“自首”,免得“吃生活”。
经过“老和康”,有家光明理发店,那店堂里座椅分两边排列,面对墙壁上是大块精致镜面。店内整洁,明亮。理发师在顾客头上做足手艺。有道是“虽云毫末技艺,却为顶上功夫”,顾客春风满面出店门。但母亲是不会让我和弟弟进理发店的,她给我们一人一角钱去嘉兴戏院旁的剃头摊上剪头发。她自己逢年过节走亲戚跑人家前,才会去理发店烫个头。
母亲和邻居每天必去之处,是浙兴菜场。菜场规模不小,是座两层楼的船形建筑,现在此楼仍在。寒冬腊月或过年前夕,天不亮母亲就把我和弟妹从温暖的被窝里叫醒,拿着小菜卡等票证去菜场排队买菜购年货。菜场里人声嘈杂,但有广播喇叭在播放音乐《我的祖国》《九九艳阳天》《我们走在大路上》《采茶舞曲》《紫竹调》等。我们边排队边听广播,不久便要排到摊位前了,母亲此时将零头钱给了我们。这零头钱,是母亲刚到菜场里,去设立的专把顾客手头大面额票子兑换成零头的服务台换的,方便了买菜人。
深秋时节,将近傍晚,菜场边上的大闸蟹摊头,格外引人注目。大盆大桶里尽是“无肠公子”在横行霸道,摊位上方吊着用木板制成的大螃蟹,蟹的两只眼睛是亮着的电灯泡,弹眼落睛。卖蟹的摊主大声吆喝,招揽生意。摊位旁不乏“挑肥拣瘦”的顾客。母亲在那吃蟹时节里去买了几次,还将较小的蟹做成醉蟹,肉嫩鲜香,美味醉人。
那个年月里,每到下午三四点钟,菜场边就出现了一支二十多人的排队队伍,每天都雷打不动等候买晚报。有一天,父亲要我放学后去那里排队买晚报,说要锻炼我的自立能力,同时看看报纸,增加一些课余学习。我上中学后功课多了,放学也晚了,父亲就不要我去买晚报了,而改成去邮局订阅。
过菜场沿街还有布店、百货店、文具店、水果店、药店、银行等,还有单门面的邮电局,母亲每到过年过节就去邮局汇款给乡下的奶奶,让老人过个愉快温暖的节日。马路对面,也很热闹,有粮食店、供应零碎煤炭和煤饼煤球的店,是民生刚需所在。店家竭诚为民服务,送米送煤上门。母亲有时所购数量较多,店里即安排人员及时送货上门,我家在三楼,也照送上楼不误。马路对面有大饼油条“四大金刚”店、饮食店、钟表店、烟纸店等。一条老弄堂口还有我小时最喜欢的小人书摊,那是我心心念念难以忘怀的,我在那里看了不少小人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