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往事

吴永耀

每当读朱自清的《背影》，总会勾起儿时铭心刻骨的往事。

“淮国旧”很熟悉，但我更怀念的是我家附近同样在淮海路上的三勤日用品调剂商店。“文革”初期，我家兄弟姐妹六人，晚上或睡木板或打地铺。当时父亲已退休，收入减少生活拮据无闲钱添床。一天下午我跟着父亲一起出门，出门前只见他将一双年轻时的小包头款式皮底牛皮鞋小心地装进袋子，曾经听父亲说起这是好多年前别人送的，由于平时舍不得穿看上去还像新鞋。起初不明白父亲拿着自己的心爱之物干什么，转弯到了“三勤”才知道是要寄售。父亲请估价师傅估价，记得估价师傅拿着皮鞋对父亲开玩笑说：怎么皮鞋不穿了？父亲没答话，只微微一笑。接着估价师傅仔细看了看皮鞋又对父亲说“15元卖（口+伐）”，父亲点了点头，拿出户口簿登记。办好手续，父亲带我到店堂看了看一张待售的墨绿色铁床，标签上写着16元，父亲说皮鞋卖掉把铁床买回家。原来父亲已看中那张铁床。

第三天去店里，皮鞋没了，店员说已被买走，扣了多少佣金我不清楚。巧了，那张旧铁床还在，父亲随即把它买回家，从而我们告别睡地铺的日子。

还是“文革”初期，有一次，父亲带我去上级单位交材料，出来时已是下午，父亲说饿了吧，我们去吃点东西。到了沈大成点心店，店堂食客很多，父亲找了张桌子让我坐下，他去收银台买好拿了小票回来。不一会儿，服务员端上一客四只春卷放在我们面前。父亲对我说趁热吃。我正好饿了且从未上过馆子，连吃两只春卷。等我放下筷子，父亲马上说：“我不饿你都吃了。”于是我把仅剩的两只春卷又消灭了。当我发现父亲慈祥地看着我吃时，眼眶有些湿润。长大后吃过无数美味点心，但父亲看着我吃春卷的情景却永远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