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1月18日 星期六
还能看到几次满月 过年走桥 黄浦江上的记忆 跨了年的热闹
第11版:夜光杯 2024-01-08

黄浦江上的记忆

杜静安

从小喝着黄浦江水长大变老,滔滔江水无数次打湿了我的双眼,曾经在母亲河上扮演过的多重角色,一次次催我写下流逝岁月里的那些难忘故事。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在上海航道局船队的一艘链斗式疏浚船上当水手兼统计工。疏浚船俗称挖泥船,其主要任务就是开通航道,疏通码头。如上海滩唯一的岛屿——面积达1.133平方公里的复兴岛就是航道老前辈用疏浚船把黄浦江江底的泥沙吹填而成的,被当代人称为时光岛、历史岛、秘境岛和未来岛。疏浚船对我而言是一所男人的好学校。生活上我学会了自立,什么烧菜做饭、缝补衣裤、晾晒被子,全不在话下;工作上我不仅学会了水手打缆绳的基本功——“拉紧、挽牢、松”,还学会了镶接缆绳、油漆船体、用水桶从江中打水清洁甲板等,尤其令我兴奋的是伴随疏浚船链斗强劲转动发出的像交响曲一样轰轰隆隆的声音,我有幸见证了沉睡在江底不知多少年的宝贝得以重见天日。

黄浦江底下的宝贝真多啊!各种形状的钢铁、铜块、铝制品,又长又粗又重的木材,还有不知道哪个年代落江的锈迹斑斑的枪支刀剑、老式自行车等等。有一次,在从未疏浚过的深水码头畔,从链斗挖起的“废铜烂铁”中竟然清理出一串串古钱,上有“雍正”“乾隆”“嘉庆”“道光”等字样。在这之前,我还从未见过古币呢。我如数家珍,一一登记、统计造册,上缴国家。最难忘的是在一个金秋十月,船在高桥航道疏浚时,居然意外挖到了难以置信的长江蟹,也有人说是野生大闸蟹,那可是处在生活物资十分紧缺的困难时期啊。透过舷窗,我看到难以计数的外形呈黄毛、金爪、白肚的大闸蟹正在泥驳甲板上乱爬。我立即换上了高统套鞋,拿着塑料桶,和其他水手们兴高采烈地追着在甲板泥浆水中横行的大闸蟹。真的,我当年的水手生活就像鲜美的大闸蟹一样成为流年中的美好回味。

“水上警察”是航运界对海事人员的尊称,也是一种比喻。其实,海事人员与人民警察的职责是不一样的,海事部门主要负责水上交通安全监督管理,包括通航秩序、通航环境、危险品管理以及航海保障工作等。上海海事局的前身是交通部上海海上安全监督局,我是建局后第一任宣传处处长,经常要结合局中心工作,乘坐巡逻船在黄浦江上巡视。后来,我又调往市政府交通办工作,兼任上海市交通系统精神文明建设办公室主任。随着“文明在浦江”活动的深入开展,几百家港航单位,包括沿江的港、航、企、军、警、民、检等单位统一行动,仅半年多时间,百里浦江水上安全秩序就有了明显好转,水上交通事故件数、沉船艘数、经济损失、船舶溢油污染事件等主要指标,有了明显下降。

游览黄浦江,历来是这座城市的传统节目。上世纪末本世纪初,上海滩最豪华舒适的游轮要数“友好号”。每次陪同客人乘坐,我都要声情并茂地介绍黄浦江的历史和改革开放后浦江两岸翻天覆地的变化,船到外滩黄金水域,都要引导并和客人面向浦西迷人的万国建筑和浦东陆家嘴改革开放的雏形在甲板上合影留念。我清楚地记得,一位苏联列宁格勒代表团团长兴致勃勃地游江后在留言册上充满感情地写道:“祝贺中国国家繁荣,人民幸福。特表示我们的尊重”。“尊重”两字,还特意用粗笔反复描写。多么耐人寻味啊。可惜,几个月后,苏联解体了。一位来自发展中国家的首席法官在留言册上留下了这样的感叹:“今天我荣幸地游览了黄浦江,虽然时间很短,却看到了中国的过去、现在和将来”。法国国家汽车学院院长是我的老朋友,在举世闻名的上海世博会开幕之际,我陪同院长专程前往参观。在现代化的新型游轮上,浪漫的法国朋友不顾酷暑炎炎,长时间在露天甲板上对着秀美靓丽的黄浦江和世博园区多姿多态的展览建筑频频拍照:“黄浦江与塞纳河是相通的,一样美丽,一样动人。此情此景此刻,真有梦幻之感。”

历史翻过了一页又一页,浦江涛声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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