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之百年 江流有声

张遴骏

今年是江成之先生百岁诞辰。江成之（1924~2015），浙江嘉兴人，原名文信，字成之，号履庵，1943年起师从西泠印社创始人之一的王福庵先生，1947年加入西泠印社，为印社早期社员。1998年，江先生被授予西泠印社“荣誉社员”称号，2011年，获西泠印社“功勋社员章”。最近，平湖玺印篆刻博物馆举办了“麋研清风——江成之诞辰100周年纪念特展”，走进展厅，见到江先生的遗作和藏品，不禁想起向先生请益的一些往事。

我1971年进上钢三厂参加工人篆刻小组后，跟着江先生学篆刻。1995年，江先生将其藏印选编成《履庵藏印选》，嘱我写序。我询问先生藏印的经过，他说藏印中西泠八家的作品大多是1949年前后所获，当时丁辅之去世后藏印逐步流出，其中大都为无锡华笃安收得，小部分由叶潞渊、姚羲民和他收得，而他当时请王福庵先生掌眼，所以相对较精。藏印中王福庵先生的作品，都是为先生哥哥江辛眉而刻。先生说当时王福庵先生挂润刻印是唯一的生活来源，我请老师为哥哥刻印，都按例付润，而请老师给自己刻印，付润似不恭，不付又不敬，所以一直没有开口请老师刻。家中有老师题上款的作品，是1948年10月江先生结婚时王福庵为主婚人，书赠的一副隶书对联：“银笔看题青玉案，红氂初系绿云幢。集朱晦翁汤义仍诗句，书似履庵仁弟俪粲，戊子九秋，福庵王禔。”

藏品中有不少吴朴堂的作品，江先生说，1944年他在王福庵家中结识了吴朴堂，因年龄相仿，艺术观点一致，同门师兄弟经常过往，谈印论艺，吴朴堂常将自己新刻的印蜕相赠，日积月累有300多方，后来江先生贴成一本册页。

1966年6月吴朴堂去世后不久，江先生接到在上海书画社工作的方去疾先生电话，说有一批吴朴堂所刻的印章在上海书画社出售，如有意可去一看。尽管江先生当时经济也不富裕，但他还是尽最大的努力，以戒烟省下的钱买下部分印章，后来他把这些印辑入《履庵藏印选》，这批印好多都没刻款，江先生补了部分，还选了一方“问讯吴刚何所有”嘱我补款，我恭恭敬敬地把参与编集印的几位同门师兄弟名字都刻上，“文骏、遴骏、柬谷同观”。

2013年，我受上海书画出版社之约编《吴朴堂印举》，想起江先生有这本吴朴堂篆刻册页，我看望先生时想借来扫描，但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当时先生已久卧病榻，行动不便。没想到，不久后师母打来电话，让我去取册页，原来江先生听后记在心里，特地让师母找出来给我。先生对后辈的提携之恩没齿难忘，至今忆及每每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