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
■ 李莹
姑姥姥生病了，小姨正巧在外出差，只好托我母亲去医院照料。母亲换好鞋子，临出门还不忘回头嘱咐我：“晚餐你看看要吃啥，冰箱有牛奶，茶几上有面包，不爱吃你就点外卖啊，或者……”她还要说下去，我却急急把她推出门了。我感到好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不会照顾好自己吗？笑意还没上到眼角，母亲的电话又来了，我听见她的声音从楼道和手机上一同传来。她永远也放心不下双目失明的女儿。
母亲忘了，我是下过厨的。其实连我都快忘了，毕竟过去多年，况且那时候我的视力还很好。在黑暗里摸索惯了，世界不再像一个无所探寻的迷宫，而成了一处略带新奇的游戏天地。失去了眼睛，别的感官就成了我的眼睛。当我花费上半小时把一个结结实实的胡萝卜解剖成丝丝缕缕的线条时，我松了口气，这是个不错的开端。开火，倒油，耳边听得油花滋滋啦啦，手拂锅边已觉炙烫逼人，下入食材，沿着锅边缓慢翻滚，想象其将大功告成……
“哐当”一响，破碎的不止于一顿晚餐。
不知在房间里混沌了多久，隐约听得开门声，声音渐近，母亲已打开我的房门。“咦，怎么地上有碎片？”母亲问。
我不知如何回答，拟好的草稿早乱了。“叮当叮当……”厨房里又起了声响，我知道，那是我的母亲在做一份迟到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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