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文人

赵韩德

周庄游，忽有词儿“江南文人”浮上心头，久久不能释去。

叶楚伧故居在周庄西湾街，建于清同治年间，“青砖小瓦乌头墙，回廊挂落花格窗。”院内绿荫深浓，花木扶疏，幽香四溢。叶楚伧曾在庭院树下、书房灯前，与柳亚子、苏曼殊会面品茶。苏曼殊诗心慧根，以出尘之眼观世，写出沧海月明、鲛绡遗珠般的好诗——说及自己，“契阔死生君莫问，行云流水一孤僧。无端狂笑无端哭，纵有欢肠已似冰”；言儿女缠绵，“收拾禅心侍镜台，沾泥残絮有沉哀。湘弦洒遍胭脂泪，香火重生劫后灰”；爱世间生活，“孤村隐隐起微烟，处处秧歌竞插田。羸马未须愁远道，桃花红欲上吟鞭”；最脍炙人口，“春雨楼头尺八箫，何时归看浙江潮？芒鞋破钵无人识，踏过樱花第几桥”。我常常思忖他的容貌。偶在一本旧书上见到他的留影，是一位清秀、瘦弱、目光聪慧的青年。

离周庄不远有同里。同里三元河畔有条石板路小街，街西有一朴素宅第，面街临河，是陈去病的家。秋瑾牺牲，陈去病心情沉痛，从同里乘船到黎里拜访柳亚子，泣而诗：“梨花村里叩重门，握手相看泪满痕。故国崎岖多碧血，美人幽抑碎芳魂……”其后柳亚子、陈去病双双赴周庄叶宅。

1909年深秋，南社成立，叶楚伧、柳亚子、陈去病等江南文人常在周庄聚会。镇上贞丰桥是一座单孔花岗石桥，建于明崇祯七年，桥畔有座二层木楼临水映波，这就是因《迷楼集》而闻名的迷楼。我今登楼，徘徊，叶楚伧诗句印在灯罩上，别出心裁，“江南忆，花草旧吴宫。晨摇珠帘招蛱蝶，暮翻金箔斗芙蓉，密意一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