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哲
初到喀什的那天,风特别大,单位的“大轿子车”来接我们新警奔赴万山之祖:帕米尔高原。车子一路沿着喀喇昆仑公路向上走,到单位时,所有人都出来了,列队欢迎我们。刚落下脚,我就一阵头疼脑晕,脚下绵绵,忽冷忽热就像塔什库尔干忽明忽暗的云彩。
困意和倦意袭涌而来,我赶快铺好床铺,第一次感到呼吸那么重要,一闷头睡了15个小时。我一直觉得自己的体质很好,单位所在的海拔也只有3000多米,可高原反应就这样“不讲情面”地和我撞了个满怀。后来我才知,不只人会高反,锂电池、小面包、汽车发动机都会因为气压变化或吸氧不够而“高反”。
初到卡拉苏,给我留下印象的是一组数字“90、3880、4368”。口岸是高原山地气候,一天就是四季,国门前哨班的一日温差最高可达30℃;这支以“90后”为主的年轻队伍从公安边防现役时期便驻守在海拔3880米——全国最高的口岸联检大厅和海拔4368米的雪域国门。
师傅告诉我,卡拉苏在塔吉克语里是黑水的意思,我们这里的水不能直接饮用,重金属超标,水很硬;在高原要多喝水,把饮料戒掉,不然身体会出问题;那时候,卡拉苏的大院还是一片戈壁滩,没有现在这样的生活和工作条件……我试图在前辈的足迹中读懂卡拉苏人的精神注脚,慢慢地,我习惯了在口岸执勤的生活。我喜欢一日四季、云雾盖帽的慕士塔格雪山,我也喜欢警犬新贝、上班“摸鱼”喜欢蹬被子的警犬康豆。虽然离天很近,离家很远,但这里有我的另一个家。
2024年6月,执勤现场依旧雪虐风饕。我和徐超凡副队长在出境车体检查室前合力搬去影响通行的冰块和铁网时,队长抬起头,信心满满地告诉我:“要永远相信奇迹,要永远坚信勤务的价值。”当时的我不以为意,悻悻地接受了这番道理。不承想,这道理就像延时炸弹,第二天就给我来了个“惊喜”。
“队长!国门界碑处有一名中国籍员工晕倒,请求支援!”收到指令,我和三名车体检查岗位的同事们带着氧气瓶和医疗包,紧张地奔向国门支援。从车体检查室到前哨班界碑只有100多米,烈风无情地划过脸颊,肺像燃烧得厉害的发动机,脚像注铅一般,咬着牙,伴着颠簸与摇晃终于到了83号界碑。一辆白色小轿车的后座,一名员工手脚冰凉、抽搐不止,失去意识。老班长杨杰现役时曾是卫生员,判断后认为是高原反应与自身基础病并发导致。开暖风、展地毯、持续吸氧……随后,4个人将他抬上巡逻警车,准备将他送下孔道,进行低海拔救援过渡。一路上,就像一场考验。14公里的孔道,每个人都想着尽可能快一点、再快一点,直到车停稳在联检大厅门口。不一会儿,医院的急救车到了,大家轻轻地将他搀扶到担架上。我们和医生做了交接,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这时,我突然读懂了处长和队长对我说的道理。萨雷阔勒岭虽无芬芳玫瑰,但这里有父母最骄傲的花朵,盛放着祖国最忠诚的麦穗,我越来越深刻地意识到这群人是新时代“最可爱的人”。
无论是奔赴热土的道路还是守家卫国的征途;山的那边是山,路的尽头总有路。心中常热忱,手上多实干,这汪“苦水黑水”终成“活水甜水”。
不周山上红旗展,我心澎湃如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