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年味叫春晚

胡笛

每年除夕看春晚，是过年的仪式感。

出嫁以前，大部分的除夕都是在爷爷奶奶家过的，吃年夜饭的时候，电视机就在一旁恭候多时，预告着当年春晚的各种新闻花絮。八点一到，大家从餐厅移步客厅，各自找好地盘，湖南农村的炭火盆是社交型的取暖方式，正方形木质底座，圆形铁盘嵌入其中，炭火烧得旺，大家围坐一起，猫也占据一方，爷爷奶奶则抱着各自灯笼状的竹制暖手炉端坐一旁。

在热热闹闹的开场舞以后，眼尖的就会发现主持人队伍里来了什么新面孔，更新换代是各行各业的必然趋势，但是免不了要来一轮回忆。大人们每年春晚翘首以盼的是小品，本山大叔出品还是经典，当然开心麻花也不赖。小辈们通常是等待自己喜欢的明星上节目，不管唱歌跳舞一律捧场。春晚歌舞虽多，大部分都是应景的，但让人记忆犹新的也不少，《俏夕阳》《千手观音》《只此青绿》，细思量，都是从中国传统文化中脱胎而出的，老祖宗的审美值得信赖。魔术也是重头戏，刚看完就会赶紧上网看看有没有解密。曾有一年我解开了魔术背后的数学方程式，爸爸称赞我，“哎，你智商还可以啊。”高兴许久后有点怀疑他过往看我用的什么眼光。

节目进行到十点左右，夜宵要开始了，主角就是这盆炭火。炭火底下可以藏几个红薯，火钳横架着，上面可烤红薯片，也可烤糍粑。糍粑底下有层芭蕉叶，不仅能防止粘连，还能释放淡淡清香，面上焦黄就成功了。红薯皮是晒制好的薄片，遇火膨胀会冒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泡泡，油香清脆。这个时候，奶奶家的猫最烦我们了，频频将它从火盆旁赶走，过不了几分钟它就跃跃欲试着回来。只能让爷爷奶奶叱喝一声，它才会乖乖暂让出地盘。爷爷喜欢戏曲，春晚他就等着听戏曲大拼盘，村子里谁家办红白喜事都会唱地方花鼓戏，他都会到场，二胡唢呐都是一把好手。

等到十一点左右，大人们开始忙起来了，各自掏出手机开始电话拜年，几个房间里开始分开踱步，这个时候大概是这个世界语言最美好的时候，那些美好的祝愿在神州大地飞扬。后来有了短信群发功能、微信聊天功能，大家坐着各自编辑文案，我们也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朋友圈，甚至可以教他们使用各种表情包和视频特效。这个时间段的节目肯定是看不全的，但也不用担心，初一开始春晚的重播会一直在各个频道轮番播出。

伴随着主持人跨年的倒计时，大人们忙着在院子里捣腾出烟花爆竹，总是要在新年钟声响起的那一刻点燃；孩子手里燃起仙女棒、甩炮、地老鼠。整个村子里此起彼伏，响声震天，各家院子里都挤满了男女老少，鞭炮们也似乎叫嚷着比较着谁的声儿更响，响声更长久……

再度回到电视机前，猜想最后一曲会不会是《难忘今宵》，从最初的审美疲劳，慢慢地，大家觉得最后一曲必须是它，就像发红包一样是固定的仪式感。“恭喜发财，红包拿来”这句话，或许因其过于朴素直白所以生命力强大，从我的童年一直传播到了我儿子的童年。随着我们这一代人的成长，大家族已经天南海北分散成一个个小家庭。但无论多远的距离，过年了，我们就会像候鸟一样急切地想要回到自己的故乡和亲人身边，一起看春晚才有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