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4月23日 星期三
粮食瓜果皆艺术 一笔文债 烤红薯 高原生态、自然与文学 邂逅 寻找布谷鸟
第15版:夜光杯 2025-04-22

烤红薯

缪志刚

前几日,山西朋友寄来当地特产义城红薯,红皮白心,香糯绵甜有嚼劲,比甜软的烟薯吃得过瘾。

民间有句俗语:“红薯汤,红薯馒,离开红薯不能活。”小时候做饭时埋几个红薯在锅膛的火堆灰里,当饭粥熟时,红薯馋人的香气也飘了出来,饱暖了童年的胃和岁月。而今,冬春季节,大街小巷,缸炉烤红薯是一景。通红的炉膛热烘烘,炭烟挟裹着热气,香味在空气中弥漫荡漾,吸引路人加快脚步趋近。

烤红薯讲究火候、耐心,师傅将坚硬冰冷的红薯用铁钩子勾好,井然有序挂到烤炉里面,红红的炭火炙烤三四十分钟,红薯表皮出现糖汁。师傅坚守传统,不用冷冰冰的电子秤,而是挂上秤钩,秤头翘翘的,吆喝一声“八块”。

吃红薯是另一景,与吃瓜子、花生情趣迥异,后者适合茶社、咖啡馆等安静的场所,得有闲情逸致才行,边剥边嗑,慢煮时光,细说流年,斯文悠哉,一泡就是半天。吃红薯不登大雅之台,却接地气,主打一个土味十足,直接带劲,站在路边,缩着脖子,趁热气腾腾,滋味方妙。接过滚烫的红薯,一边吹着气,一边忙不迭地在两手间来回翻滚。这场景,像杜甫笔下的“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的戍边将士,他们风尘仆仆、饥肠辘辘,迫不及待撕开焦香的外皮,黄澄澄、红灿灿的瓤露了出来,一看就馋虫大动,必欲啖之而后快。若打包带回,细嚼慢咽,便辜负了这滚烫的美意。在美味面前,性急的食客大口咬下去,烫得龇牙咧嘴直跳脚,又抵不住诱惑,鼓起腮帮狼吞虎咽,吃完迅疾舔舔嘴角,满满的幸福感。

红薯味美,却出身平凡,埋在土里,默默生长。它夏天栽种,绿油油一片蓬勃,秋天从地里挖出,一串串硕大坚硬,冬天烤后皱巴巴、灰乎乎,剥开却色泽明艳、香甜诱人。它像极了我们凡人的一生,遇到坚硬冰冷、卑微灰暗,愤怒、灰心、不平之后,怀揣一团火,暗暗用力,向下扎根,经过岁月的艰难磨砺,慢慢地我们平和从容,相信坚持,火候到了,总有一天,柔软、香甜、光亮会降临你身边,传递温暖,抚慰人心。

星空闪烁,地铁口熟悉的大叔守着烤炉,红薯的香飘至鼻息,我照例买了一个,温热柔软在手掌滚动,糯甜在唇齿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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