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0月26日 星期日
丝瓜情(纸本水彩) 西湖秋色 清平之乐 画里重阳 故乡,一期一会 束纫秋的处女作
第10版:星期天夜光杯/夜光杯 2025-10-26

束纫秋的处女作

——报史拾贝之二

李天扬

熟悉束纫秋的人都知道,这位新民晚报社的当家人,曾经是一位文学青年;而且,正是因为文学创作,使他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那么,束纫秋是什么时候开始写小说的呢?似乎他从未道及。

在专职从事新民百年报史馆筹办工作不久,我在束纫秋长子束因立府上,意外发现尚有三本束纫秋青年时期的日记存世。第一本,写于1936年,束纫秋只有17岁。

17岁的束纫秋,在亚洲银行当练习生。这家小银行的工作是枯燥无聊的,青年束纫秋是多愁善感的。在日记第一页开头,他写道:“我记这日记的第一个希望,是它(这本日记)能够告诉我一切罪恶。”他对人生、对社会的愁绪可见一斑。从日记里可以看出来,文学青年束纫秋如饥似渴地阅读新文学作品。读书,占据了他绝大多数的业余时光。他的阅读范围,几乎囊括了当时所有的新文学作家。

和许多文学青年一样,束纫秋在饱览名家名作的同时,也一直有创作的冲动。在这本日记里,发现了束纫秋的处女作。

这年3月5日,束纫秋在日记里写道:“在空闲的时候就写我的处女作——《祖孙》——这篇的模特,是拿去年在马路上所看见的一祖一孙,求乞的情形作的。写到吃饭时便写完,大约有一千多字,字句上还很满意。”

因为“很满意”,束纫秋决定将这篇作品投给《申报》副刊。这天下午,他给报社编辑写了一封信。他把全信抄在日记里:

编者先生:

附上的一篇东西,是我的处女作,不,只可称为练习罢了。

我是一个内地读私塾的人,所读的,都是“子曰”“之乎者也”的一类东西,对于现代的新文学,是一点不通的,以后到了上海,为从小就欢喜读小说的原故,于是就加入申报流通图书馆(现在是改“量才”了),因此便有和现代文学接近的机会,经了几个月的训练,竟使我视文学为第二生命,于是我又想创作了。

附上的一篇,是我下了几次决心,才把它写成的,内容的不佳,和字句的少斟酌,当然是在意料之中,但我又为什么冒昧地寄上来呢?这又是我的愚笨发明(?)了。

我自己写出来的东西,当然自己是不知道好坏的!而我的朋友中又没有一个可以指导我,更正我,只好想出这法子来了。

把我写成的东西投寄在有文艺栏的报纸上,如果可以登载出来的话,那我就可以知道我的写作,是稍有眉目了。不登载出来呢?那当然是不行了。这个原因,是想假编者先生的目光来断定我的程度高下,我想这一点苦衷,先生们也可以原谅的吧?

还有这篇东西里的错误地方,自然是不少的,若先生们以为可以指教,而更改一下,那更感激不尽了。

好了,无聊的话也说得太多了,诸位也有公事的,再谈吧!

祝你们快乐!

束纫秋 鞠躬

从这封写得畅达得体又小心翼翼的信中,束纫秋向未谋面的报社编辑简述了自己如何爱上文学,甚至“视文学为第二生命”的心路历程。

第二天,束纫秋开始誊写这篇稿件,但他“又怕别人看见要取笑,所以只好偷偷摸摸地写”。好不容易背着同事把稿子誊上原稿纸,又“怕它退回来给别人知道,所以还犹豫地没有寄出去”。这是因为束纫秋是住在银行宿舍里的。

写了,自然是希望发表的,束纫秋在日记里自问:“不知道可以‘第一个爆竹就响’吗?”

犹豫了三天,到3月9日,束纫秋终于下了决心:“一篇《祖孙》的稿子,决定明日寄出去”,但他把退稿的地址,写为好友殷钰坼的住处。这样,万一退稿,同事们也不知道了。

像所有的初投稿者一样,束纫秋寄出稿件后,就忐忑不安地盼着发表,接下来两天的日记里详细记录着——

12日,“一过五点钟,我就跑到楼上去翻阅《申报》,想看看我的作品究竟登载出来没有,可是又使我失望了。这篇东西我是知道失望的。但我却又要怀着(希望)的心去翻阅,结果看见没有又感到不快乐。这是什么道理呢?”

13日,“今天第一件事就是翻《申报》。我知道登载出来,是不可能的,但我又怀着希望的心去找,这,又是我‘矛盾’的地方。”“钰坼来,赶紧问他:‘稿子可退回来没有?’他的回答又使我的希望增加不少。他说:‘没有退回。’寄去已经三四天,还没有退回,说不定还有些希望。”

有意思的是,从3月14日起,束纫秋再也没有在日记里提及此事。也许,他很快就对发表不抱希望了罢。

虽然处女作投稿失败,但束纫秋并未停止创作。几年后,他以笔名“越薪”写的小说,成为“孤岛”时期的重要文学作品,还被收入《中国新文学大系》。此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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