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27日 星期五
我为SIFF建档“民间编年史”
第31版:封面报道 2023-06-19
30年,15本收藏册梅海星:

我为SIFF建档“民间编年史”

孔冰欣

如今,历尽沧桑的胜利电影院已经“胜利重返”。

梅海星40岁左右的照片。

72岁的梅海星。

第一届上影节珍贵藏品。

毛里奇奥·席亚拉导演拿着梅海星的“资料册”。

这么多年,对光影世界的真爱一片,从未改变。

记者|孔冰欣

30年光阴,第25届。疫情后归来,规模盛大,群星云集。2023的上海国际电影节,格外有纪念意义,格外“一颗赛艇”。光影的魔力作用于观众的情绪,让他们欢呼雀跃,不能自已。

6月6日,“三十‘光’年——上海国际电影节创办三十年展”抢先与市民朋友们见面。大光明影院二楼的影迷沙龙藏品展示区,展出了30年间颇具文化价值的多类物品,包括5代金爵奖杯、历届海报、徽章纪念卡、纪念邮票等原件。原来,今年4月起,官方曾面向社会征集关于电影节的民间记忆,而最终收到的一张张旧票根、一份份纪念品,或喜悦,或意外,或惆怅,经过岁月的淬炼,无一不闪烁着一种叫做“热爱”的璀璨光芒。

在诸多上影节的“民间收藏家”里,梅海星先生是特别的一位。他收藏的第一届开幕纪念封、纪念张等邮品、排片表、报纸头版头条,见证了一位普通上海市民当年首度迎接电影盛宴的兴奋和骄傲;迄今为止已举办的24届电影节,他每一届的电影票根都不缺;从当年简单的《参赛参展影片排片表》到如今精美的《市民观影手册》,多年来电影节的与时俱进、高速发展,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藏在册子里……

洋洋洒洒15本收藏册,皆为梅海星的心血,更是一部上海影迷“私家定制”、别具一格的电影节民间编年史,还是一句最长情的告白:从42岁到72岁,梅海星对光影世界的真爱一片,从未改变。

缘起:胜利电影院的一条横幅

翻开一本厚厚的收藏册,第一页贴着《新民晚报》1993年10月7日头版头条的一张剪报,纸张微微泛黄,但黑字却还是清晰可辨:从今天起,中国结束了没有故事片国际电影节的历史——首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今晚7时在上海影城隆重揭幕。

1993年,梅海星在海事局工作,单位在外滩海关大楼里,家住同济大学附近的密云路。下班骑车回家路上,他拐到乍浦路桥附近的胜利电影院时,看到影院拉出横幅,上书“第一届上海国际电影节”几个大字。在接受《新民周刊》采访时,梅海星笑道:“那时候大概刚刚办嘛,(新闻)宣传不像现在这么铺天盖地,我也没太留意,直到看到这条横幅,想起来了,就去买了几张票子。”电影节的票子10元一张,跟当时电影平均8元10元的价格也没太大区别,“我平常也看电影,但想到是阿拉上海举办的第一届电影节么,更想参与一下”。

出于爱整理的习惯,梅海星留下了电影票根。“第一届的票子就是普通电影票,还没印‘上海国际电影节’字样,第二届才有了专门的上海国际电影节专用电影票,但第一至第八届的电影票上并不标注片名。有一件事情非常遗憾,第九届电影票开始标注片名,可票面的字看不清楚……”

当年的热敏印刷技术,让票根上的片名留下了淡淡的蓝色痕迹,依稀可辨,不甚分明。至第十届的电影票,终于得到梅海星“有专业味道了”的认可:片名、导演、片长一应俱全,信息趋向完备,形式趋向成熟。

纪念张、纪念封、明信片、排片表,是梅海星收藏册里尤其珍贵的四件套。“当时纪念张、纪念封、明信片三样东西都是特意跑到上海影城排队买的,排片表是送的。”梅海星表示,这些珍藏的纪念封只在前三届和第十届的时候推出过,“第一届的一枚纪念封还是影城一位同志送我的,那是第八届电影节售票的第一天,我去影城给大家看我的收藏品。影城的同志十分震撼,‘你还缺个纪念封,我送个给你!’”。

第一届上影节上,梅海星看了根据刘醒龙的同名小说改编的《凤凰琴》,以及中国香港的《笼民》,加拿大的《三代女性》,瑞士的《后商》和朝鲜的《扪心自问》。自此,他一发不收,每一届都不缺席。如今,历尽沧桑的胜利电影院已经“胜利重返”,得知此地将举办本届上影节相关论坛活动,激动万分的梅海星当即与组委会取得联系,拟故地重游一番,以慰昔日情怀:“太惊喜了,梦开始的地方。我跟他们说,哪怕让我进去,拍两张照片也是好的呀。”

难忘:与明星、导演近距离接触

30年来,梅海星在上影节上可谓观影不辍,观影范围亦从胜利电影院扩大到了全市各大影院。而电影节则不断地“回馈”这位铁杆影迷,让他回忆起来眉飞色舞,不可抑制。

因为到开幕红毯所在的上海大剧院,被交通管制“困”在了红毯边,他阴差阳错地有了近距离拍摄张艺谋、成龙等大牌的机会,“这也是唯一一次在红毯上拍到明星”;法国影星伊莎贝尔·于佩尔获得金爵奖杰出电影艺术贡献奖后现身大光明电影院,出席她主演的影片《抵挡太平洋的堤坝》(Un barrage contre le Pacifique)映前见面会,“我那时恰好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一个箭步冲上前,请她在明信片上签了名……现在,于佩尔的电影我基本上都看过了”。梅海星还与戛纳电影节艺术总监蒂耶里·福茂(Thierry Frémaux)打过招呼合过影,并“像个小青年一样”尝试追星苏菲·玛索……

见了无数明星、导演,让这位上海爷叔印象最深的,是意大利导演毛里奇奥·席亚拉(Maurizio Sciarra)。“除了看电影,电影节上的各种活动,有意思的我都会去看看,最喜欢的还是参加影片映后分享。2007年6月22日,五角场万达影城放映意大利影片《克莱采奏鸣曲》(Quale amore),席亚拉导演也来到了现场,与现场200多位中国影迷,围绕这部家庭伦理片背后所涉及的社会现象、夫妻家庭关系等话题进行了交流,整个见面会欢笑不断、掌声不断,导演回答了我们提出的各种问题。只有90分钟的影片,对话却足足进行了40多分钟,观众欲罢不能,不忍离去。”梅海星说,这场映后交流,让他记住了这位热情而敬业的意大利导演,他把与导演的合影及签过名的电影票根一起放进了第10届电影节收藏册内。

整整十年后,2017年6月20日,第20届上海国际电影节在国泰电影院举办意大利电影周开幕式活动。“通过电影节认识的一个翻译朋友告诉我,席亚拉导演这次也来了,所以我那天很早就带着我特地整理的意大利历年参展影片资料册去了电影院,想去会会老朋友。”果然,开幕影片放映前半小时,梅海星见到了席亚拉。“当导演看到自己十年前在上影节上的照片,还有他和我的合影,惊喜得不得了,示意应该再次合影留念。他还招呼旁边的意大利朋友,拿手机拍一张他拿着我那本资料册的照片,因为里头有他与上海影迷见面的难忘瞬间。”

梅海星犹记,当日放映的开幕影片是《一切为了一个女孩》(Slam: Tutto per una ragazza),放映前导演安德里亚·莫莱奥尼(Andrea Molaioli)与影迷短暂交流了下,结束后导演还想在现场与影迷作进一步的沟通,无奈后一场影片即将放映,于是莫莱奥尼干脆把交流地点挪到了影院的走廊。虽说地方不大,但影迷们激情不减,估计升高了那条走廊的温度。“这种热烈的氛围,一直是上影节叫我迷恋的一个地方。”

变迁:见证上影节30年成长路

从最开始的两年一届到一年一届,从10月举办到每年6月如期而至,从一张纸的排片表到一千多场展映场次,从第一届的8家展映影院到现今40余家参展影院,上海国际电影节卅载成长之路令人感慨,令人惊叹。

作为上影节忠实的老粉丝,梅海星表示:“第三届电影节结束,我还给组委会办公室写过信呢,提了一点小小的建议和希望。”据他回忆,当时第一希望译制水平进一步提高,第二希望放映影片的影院分布更合理。“最老早影院分布也不大合理,像我熟悉的,虹口的胜利和国际两家影院只相隔两百米,都是定点影院,但很多区一个放映点都没有。现在就很好,全上海几乎都覆盖到了。我退休后搬到松江来住,在这里的万达影城和大学,都看过电影节的电影,真的很方便。”

此外,近些年,影迷都会在影院免费领到电影节市民观影手册,里面涵盖所有影展单元信息、影片排片表,以及琳琅满目的官方活动时间表等等,内容翔实,梅海星为此点赞。“前面十届只有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里面是很简单的排片表,后面就不得了了,这上面泰国电影周、美国电影周、巴西电影周都有了,包括电影节竞赛单元评委会介绍,以及每个单元的电影信息都非常详细。”这使他感到,电影节不但丰富多彩,而且很为影迷着想,办节内容对市民非常透明,方便大家参与,“不愧是人民大众的节日”!

梅海星告诉记者,“电影节就是我的春节。过春节都没这么起劲的”。“现在,每年正式开幕前,我都给自己理一个活动表,要考虑各个影院的远近,合理安排每天的看片路线。有些有映后交流的,还要多留点时间。好电影太多了,实在看不过来。金爵奖参赛片我也只有时间看个五六部,要选呢,我每年会挑五六部参赛片来看,基本最后的最佳影片,最佳男、女主角奖都会在我看过的电影里。”

在江西插队落户的时候,梅海星就是电影发烧友。听说县城有片子放,干完活,夏日的夜晚,一群青年花一个半小时赶十几公里的路,为看电影不嫌累。散场了,大伙儿再一边唱着歌,一边赶回去。“当年文化生活相对比较贫瘠,有电影看,是绝对不能错过的。每逢县城的放映队下乡,在村里的打谷场放片子,‘老表’们吃完晚饭搬出凳子,聚在一块看,那场面,真的也是开心的。回城后,读大学,谈恋爱,在胜利电影院、国际电影院看一场电影,吃碗粉丝汤,接着看下一场……”

电影充实了梅海星的生命,上影节为他打开了一扇窗——“那么多国际上的精彩影片荟萃一堂,呈现了各国的民俗风情与社会风貌,确实让影迷大开眼界。我在看电影的时候高兴,在上海影城的时候是感动。影迷们如潮水般川流不息,还有拖着拉杆箱、从外地专门赶来的观众。我就会想:这么大的吸引力,恐怕只有电影才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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