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疫苗”联合国军事观察员的“入场券”

联合国军事观察员进行用水样本监测

联撒团奥萨德队的孟加拉国军医

联撒团南部奥萨德观察员队驻地

◆穆晓月

常规语境里，大家只把人对人的进攻定义为战争，而把生物对人的进攻称为疾病或瘟疫。但从全球抗击新冠肺炎的形势看，两者其实有不少类似性。当我们研究人与枪炮的战争时，决不能忽略周围同样进行着看不见的“生物战争”，忽视它，会付出惨痛代价。本文作者曾以联合国军事观察员身份在西撒哈拉执行维和任务，他目睹这个被誉为联合国“最舒服”的任务区究竟“舒服”在哪？那就是完善的卫生防疫体系让各国军人在被作家三毛形容为“太阳像融化的铁浆洒下来”的不毛之地善作善成，游刃有余。

要么打针，要么回国

当年，我被上级派遣到联合国西撒哈拉全民投票特派团（简称联撒团），在冲突双方控制区任军事观察员和司令部人事参谋。施展拳脚前，我必须绝对服从BMU的安排，不能急，不能躁。“BMU”是孟加拉国武装力量医疗队的英文缩写，由孟加拉国国防部派出，人员编制13人，编有医生6名，护士7名，是当时联撒团卫生处的骨干力量，他们统筹负责任务区人员的医疗和卫生工作。

BMU对进入西撒哈拉任务区的各国军人享有一项“特权”，那就是卫生检疫准入。所有任务区人员入境报到后，首先要去BMU进行常规体检，并递交医学检查表（国内进行）和防疫疫苗注射证书（国内进行）。BMU根据世界卫生组织（WHO）发布的全球动态疫情表，确定人员所需进行的防疫疫苗种植项目清单。如果入境人员没有种植相关疫苗，必须进行补种，否则BMU会通知联撒团人事部门，不给其办理人事档案注册，也就没资格执行维和任务。

我本人就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到达任务区后，我完成所有行政注册和各项专业培训考核，没想到居然在BMU这里出了新情况。负责核查我的防疫疫苗注射证书的孟加拉国军医宣布：“中国属于黄热病疫区，但您没有注射黄热病疫苗（YFV）。”我当时就蒙了，中国早在几十年前就基本消灭了黄热病，孟军医掌握的信息滞后了。我再三解释，可军医客气地两手一摊，要么注射疫苗，要么只能打道回府。幸运的是，BMU这里有疫苗，我只好乖乖地支付了13美元解决了这个问题。

但我后面来的一位中国军事观察员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也没有注射黄热疫苗，而BMU这里的疫苗都打完了，由于西撒哈拉不属于黄热病疫区，当地民间医院也都没有储备疫苗。我们动用了军地各种关系打听，才知道与西撒哈拉相邻的摩洛哥有，而且只在援摩的中国上海医疗队驻阿加迪尔的医疗站尚有疫苗库存。最后，他不得不自费花了400美元买机票，飞到阿加迪尔才解决问题，不至于被遣返回国。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一名哈萨克斯坦籍军事观察员身上，据说他后来是动用外交手段才找到了疫苗。

一切按标准来

虽然BMU的做法有些刻板，但也反映出联撒团在卫生防疫工作上严格执行标准的作风。这种作风在防范2014年肆虐西非的埃博拉病毒方面表现得淋漓尽致，联撒团卫生处和BMU在每天的司令部周报上动态发布疫情通报，监控联撒团人员的卫生防疫情况。最终的成果是，在我工作的一年里，整个联撒团没有发生一起人员感染。

在联撒团，直升机是任务区内最快捷高效的运输方式。不管是司令还是军事观察员，乘坐直升机执行任务都是家常便饭。为解决大漠腹地观察队员的医疗问题，BMU通常由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组成临时医疗小组，分别派驻南北两个任务区，利用飞行日随直升机赴各巡逻队实施飞行巡诊，并定期为各巡逻队开办训练班。培训科目包括基本的卫生防疫知识与技能，以及防毒蛇、蝎子等咬伤，车祸、触雷后伤员紧急救治等，使每位观察员了解并掌握自救、互救、沙漠疾病预防等知识。

基层观察员都安排在沙漠腹地，条件艰苦。因此，在关系到观察员切身利益的行、住、吃、用乃至精神层面，联撒团都予以最大可能保障，间接上也提高了观察员的健康水平。观察员的住房虽以集装箱或板房为主，但空调、暖气等基本设施完备，淋浴间、洗衣房、带抽水功能的卫生间均为标配。食品绰绰有余，一般各地的观察员队都有一周的储备。除食品外，其他保障项目采用美军的“前送后领”方式，矿泉水、卫生纸、肥皂等均按需分配。

联撒团所需的各类后勤物资均由采购部门通过招标，与地方承包商签订合同，择优择廉。承包商根据合同，定期定量按时供应。比如饮用水，由于司令部和驻在沙漠腹地的观察员队没有饮用水资源，承包商通常以集装箱方式按期把矿泉水运到总部、冲突双方控制区各观察员队。各个观察员队的卫生官，每天都要提取生活用水、食品和排泄物的样本，飞行日由联合国直升机组送至司令部的BMU进行检测，每周两次，以便动态掌握卫生检疫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