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别墅

孔曦

小女读小学时，课余学手风琴。一次，老师问她：“你将来要过什么样的日子？”答曰：“住别墅。”

前几年，有机会置换房子，遂选中西南区域一小区，买下一套小小的联排别墅。说是别墅，就是三房一厅竖起来，加上南面的小花园，北面的小场地。

经过繁琐又艰辛的装修，终于入住。享受了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的安逸后却发现，家住别墅，并不像想象的那般惬意。

多年前，因右膝疼痛，拍过片子，结论是膝盖里面有积液。如今旧疾复发，我开始后悔装修的时候没有装一台电梯。然而，老旧的二手联排并没有预留可装电梯的空间。刚搬来时，上上下下，右膝盖总是一阵阵刺痛，每次只能两只脚一级一级地走楼梯，叫苦不迭。好在，走了一些时日后，右膝盖不痛了。“生命在于运动”的观点，似乎赢了。

膝盖刚好些，又发现了其他的不便。我常常是刚刚下到一楼，就发现手机快没电了，充电线搁在二楼卧室的抽屉里；在三楼书房里写东西，觉得口渴，却发现水杯没带上来，只能忍着。坐久了，想到阳台上透透气，见地上有纸屑，转了一圈，才想起来，扫帚在一楼……为此，我家的拖把、扫帚、畚箕、抹布，包括电话机、空气净化器，每样都得一式三份。

不过，住别墅，好处也是有的。比如，邻里之间，有了鸡犬之声相闻的亲近，有了隔篱呼取尽余杯的热乎。又比如，有个小小的花园，喜欢花草的我可以挖挖土种种花。一年四季，有丽色可赏，有花香可嗅。即使自家花园里不曾种，时令一到，东风西风，也会吹来桂花香和梅花香。

一开始，我家的花园想走简洁路线，除了一株桂花、一盆日本栀子，一丛南天竺，其余的空地都铺上了草坪。没曾想，想要草坪美观，须时常修剪。一个礼拜不服侍，它就像草地；两个礼拜不剪，便成了荒地。兴冲冲买来割草机，一用，才发现花园太小，草坪太少，割草机根本施展不开。只好老老实实蹲在地上剪，奈何老腰有疾，不能久蹲。一气之下，索性把草全部拔了，改种花。可银子花费了不少，花们却前仆后继，枯死了好多株。直到春日，月季三三两两开着，夏秋，牵牛花爬满篱笆，每天早晨都有新的花朵绽放。有位朋友寄来一点百日菊种子，播下，出苗，开花，从初夏到深秋，开得煞是热闹。

为了侍弄小花园，挖坑、松土、浇水，常常忙得汗流浃背。于是自嘲曰：譬如到健身房锻炼，也是一身臭汗。在花园里劳作，晒了日光浴，懂了许多与植物有关的常识，还能收获五彩缤纷和鸟语花香……

家住别墅，似乎离喧嚣的都市远了些，离沉静的大地近了点。篡五柳先生诗作，聊作结尾：结庐在人境，亦有车马喧。自问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遥想有南山。天气日夕佳，鸣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