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城生辉

◆陈健

晚清以降的上海，笔墨纸文房商业兴盛发达，继承了清代传统文房四宝之精华。加上上海开埠后租界成立的教会，学校，洋行，体育，文化，金融等外国公司企业，对文化用品之需求大大增加，开拓了笔墨纸的销售途径。于是全国各地有名的笔墨龙头店家，纷纷抢滩上海落户经营。笔墨方面著名笔庄周虎臣在同治元年（1862年）设上海分店，曹素功同治三年主力店业迁至沪上，胡开文同治年间设分号。李鼎和笔庄咸丰年开业上海。以毛笔为例，旧时上海分三个梯队，第一梯队周虎臣、李鼎和笔庄，第二梯队胡开文和曹素功、詹大有笔墨庄，第三梯队是福州路上的纸品店、扇笺店、裱画店，也同时制售毛笔。这些笔墨庄有近百家之众，形成了百花齐放的兴盛场景。

最近由笔墨收藏者陈健先生提供百支1949年之前的毛笔，在福州路上海笔墨博物馆展出，从12月13日开始，展期一个月。此次展出的毛笔涵盖了几乎上海旧时笔墨店的大多数。其中首次展出徐葆三笔有四支，当时徐葆三毛笔是最珍贵的。百支笔品种有纯羊毫，狼毫，紫毫，紫兼毫，文人定制笔，对联笔，书画笔等等。文人定制系列有画家萧俊贤在王一品笔店定制的“兴酣落笔摇五岳”之笔（见图），笔杆铭刻词语弥漫晋唐小楷风度，双刀的顿挫，节奏感一撇一捺，从容舒缓，品味着画家内心深处的审美。此笔为萧的学生王孝喻赠送老师挥毫临池，铭刻的诗句形容兴致浓时，提笔作诗动撼山岳。这也是学生对师长的婉转赞美！狼毫系列比较出色的是一支戴月轩笔庄于1933年制的真正冬狼毫笔，已经有86年历史了。笔杆填绿刻“提笔四顾天地窄”之句。语出南宋诗人陆游的草书歌，此句的创意是倾向于文人意境的追求，带哲理的意味。诗句所对应这个笔是适合书写行草类型的书体，有暗示性。笔杆刻字“对笔”也就是写对联用的，这是点睛之笔。冬狼毫是最佳狼毫取材，密度大养分足，故上品狼毫都是用冬季狼毫。纯羊毫系列中，王元成精制“金殿当头紫阁重”笔最为精巧雅观，竹杆包浆温润，填蓝的文辞有回味不尽的绵邈韵味。刻字充溢诗情画意，五言七言诗句的采用，大大提升了笔的情趣。使毛笔从写作工具转化为一种有朴素文艺形式的艺术品，是有着审美的艺术性了。展出的笔品中有一支1934年南京普通考试典试委员会敬赠的“激昂青云”羊毫笔，见证了旧时官员考试的历史，是比较有文献价值的笔，弥足珍贵。

此外，展品中有珍贵的毛笔文史资料，如周虎臣、李鼎和、查二妙堂笔墨庄的实物仿帖。帖中记录了近百种各类笔之价格，为研究毛笔提供了可靠对照。还陈列几十张当年笔墨庄的购物发票，票上有详细的毛笔价格和购买信息，也可一睹旧时毛笔物价水平。此次还展出了各类毛笔用具和文房用品，有笔架、笔掭、笔插、笔袋、笔帽等等。特别是一件清代松竹斋制文人定造残碑文笔插，古气盎然，作为笔之伴侣与佳笔遥相辉映，天然成趣。文房用品中有漳州魏丽华斋八宝印色，曹素功大好山水墨，萧俊贤瀛儒阁山水图墨，清代哥窑琴炉，绿釉水盂等器物。这些盈尺小件，玩于掌心，供于案上，令人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