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程十发当年的足迹

盛曙丽

唐西林要去寻找程十发当年足迹：看看程先生当年走的路、住的房、见的人。

唐西林在程十发艺术馆工作了十年，三千多个日夜的艺术氤氲和滋养，生了心愿吧。1957年，37岁的程十发在云南边区呆了近半年，创作了一大批画。1958年7月，上海画片出版社出版《程十发云南边区写生》，画题有3月芒市、4月瑞丽、5月西山、6月德宏。

这条路线，眼下是旅游热线。

现在方便，折扣机票，网上订住，我们愿意跟唐西林。成行了。

谈何方便？62年过去，中国的变化翻天覆地，物非人非了。

在松江挂过职的大理画家陈迤君，援手寻找，四处咨问，年事太久，都不知道。

怎么找？唐西林说“墨斗里个黑”。

就云南西南一带转起来。见老村就停车，见老人就询问：57年，有画家来过吗？大多目光诧异摇头连连：这么遥远，谁记得！

唐西林一股劲，找不到也找。谁说哪儿有个老村老寨老人，问明白问不明白，就让司机去：我们有车有路的，当年程十发有辆自行车就不错了，走!

第八天，在瑞丽姐东瞎摸不得，寻进乡政府。扶贫官员梅老师热心，返身上楼锁好办公室，带着找起来。

嘿，有点头的人了。96岁的傣族阿婆记得：有啊，我年轻时，画家来这里画画。画我们的“召树屯和喃木诺娜”。

第九天收获更大。巧遇西山中学保安杨从亮，说远亲哥哥罗发当过干部，可能知道。

来到罗发家。果然，老乡长罗发还当过程十发的“翻译”呢！那时，景颇人会汉语的少，24岁的罗发会汉语：给大家传话呗。

指着程十发画的“景颇族之家”，罗发感慨：这是我们的公房啊，在里面开会，里面的柱子一人抱不住。拆啦。没有路，没有车，那时候啥也没有。画家住乡里，晚上点个小碗灯。画家画画，我们在边上瞄嘛！

时间地点人物事情对上了号。两下都很激动，录音视频，一阵忙。

当天下午在板念村，年轻的村长排乐门看了程十发画的景颇象脚鼓舞，张罗起来。正搓苞米的村民放下活，穿了景颇服，套上象脚鼓，为我们表演了一场。

象脚鼓声沉闷如远雷，訇然荡心。

我们，寻找到了程十发当年的足迹吗？

七彩大理，哪哪都风光一流。小小村落，静静澜沧，尤其云彩，美得匪夷所思。我们到哪儿，当地兄弟都热情招待，坐着小板凳，喝着香香茶，看看云，聊聊天，想想62年前，程十发孤身只影，揣点干粮上路，沉浸创作，画山画水画人画房，忘乎天地。

程十发的画风格独特，既传统又当代，画界有称“程家样”。这，与先生在云南一线创作大有关系吧。

艺术家酿就的民族风，吹遍全国，飘香至今；艺术家留下的足迹，既深又远。

后年是程十发诞辰100周年。前不久，上海的程十发美术馆开馆，沪上又一文化地标巍巍耸立。

寻找程十发当年的足迹，当满血复活，当拔脚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