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弹词中的绍兴师爷

曹正文

绍兴师爷，是明清封建官制与绍兴人文背景孕育下的产物。清代绍兴人才辈出，绍兴举人多而官职有限，不少中举学子只得先做师爷，再候机遇，故形成“无绍不成衙”。县官尊师爷为“先生”、“老夫子”，师爷则称官员为“东翁”。

传统弹词中的绍兴师爷有两种，前者以《顾鼎臣》中有正义感、正直敢言的朱恒为代表，后者以《杨乃武》中奉“孔方兄”为财神菩萨、一钱如命的钱树铭为例。两人秉性大异，人品优劣大不同，但皆以头脑活络、伶牙俐齿，腹中功夫见长，此乃绍兴师爷之共性。

长篇弹词《顾鼎臣》（又名《林子文》），是著名弹词艺术家张鉴庭与其胞弟张鉴国的精品书目。该书讲昆山发生一件案子。兵部公子毛七虎途经小林庄，见林子文妻陆素贞貌美而调戏之，危急时，林子文赶回，痛打毛七虎，这一幕被昆山知县杨廷正的师爷朱恒看得清楚。毛七虎回府后，杀死老账房陈荣，移尸至林家门口，诬林子文谋财害命。绍兴师爷朱恒奉命踏勘现场，知有人陷害。杨廷正害怕毛府势力，让绍兴师爷朱恒陪毛七虎花厅相见，朱恒因是现场证人，逐条辩驳，令毛七虎理屈词穷、恼羞成怒。毛七虎后贿赂杨廷正，欲办林子文死罪，朱恒与杨廷正吵翻。原宰相顾鼎臣也在同一天途经小林庄，见陆素贞与亡女酷肖，认作义女。陆素贞见丈夫冤死定罪便去顾府求救。顾鼎臣写诗致杨廷正，暗示林子文乃冤案。惜杨廷正胸无点墨，请师爷详诗，朱恒将其意告县官，杨廷正却不信，仍定林子文死罪。幸亏皇爷莫奈何赶至法场，惩办毛、杨，朱恒因办事清正，代理知县。

这部书中，朱恒不畏权势，话锋犀利，擅长办案。经张鉴庭娓娓道来，十分动人。《花厅评理》一折，已为评弹长篇选回保留精彩书目之一。朱恒与毛七虎斗智斗勇，对话中绵里藏针，驳得毛七虎暴跳如雷又丑态百出。其踏勘、评理、详诗都显示其睿智与学识不凡，绍兴师爷果然厉害。

《杨乃武》一书则塑造了另一类绍兴师爷，此人名钱树铭，是余杭知县刘锡彤身旁的师爷，也是设计诬陷杨乃武谋夫夺妇之幕后策划。《杨乃武》是著名弹词艺术家严雪亭改编创作的精品书目，也是严调的代表作。

故事讲清朝同治年间，余杭豆腐店葛品连（乳名葛小大）娶妻毕秀姑。毕氏貌美白晳，人称“小白菜”，她当年与杨乃武有情，杨有妻，后与之断绝。葛小大娶妻毕氏，被余杭知县刘锡彤之子刘子和看中，他与中药铺店主钱宝生设计，暗下迷药，将毕氏奸污。不久，葛小大生病，请杨乃武开中药。刘子和在药中下砒霜毒死葛小大。此桩命案闹大，由刘锡彤夫人求助于绍兴师爷钱树铭，许诺大洋四千。钱树铭见钱眼开，设下二计，一是让刘子和巧言诱惑毕氏，当晚与她结百年之好；二是让刘锡彤夫妇称毕氏为“好儿媳妇”，让毕氏在几十万贯的金银财宝前迷失本性。钱树铭还诱骗毕氏，你说奸夫是杨乃武，杨是举人老爷，不会杀头。毕氏天真地说：“你们要给杨乃武出狱后捐个官做，我再答应。”刘锡彤一口应承为杨乃武捐个知府。于是，杨乃武受冤，又被刘锡彤屈打成招。幸亏胞姐杨淑英冒死告状，夏同善及醇亲王相助，终于让毕氏在“密室相会”中说出奸夫，杨乃武得以平反。

《杨乃武》中还有两位令人敬佩的绍兴师爷，前一位是杭州知府边葆贤旁的钱仲安，这位师爷见知府受贿，不肯同流合污，以辞职为抗议，性格类似朱恒。另一位是夏同善身旁的老夫子赖依仁，他学问好，办法多，智激醇亲王出手援救杨乃武，正是这位绍兴师爷的妙计。

两种师爷，两种不同人品，戏剧效果俱佳。《顾鼎臣》与《杨乃武》是传统弹词中塑造绍兴师爷的最佳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