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味对抗

306室的宁波阿娘96岁高龄，一个人住，每天一场麻将，脑子煞煞清。70岁的女儿阿娥不愿意和她住，实在吃不消。305室的之谦来告别：阿娘我要搬走了。阿娘问：房子卖掉啦？

之谦说：没有卖掉是租掉，3500元一个月。我住到阿爸屋里去。

之谦走后305室搬进河南来的大高，他家门口立刻出现一袋一袋垃圾，好几天都不带下去。阿娘打手机给之谦。之谦打手机给大高。大高说：我上班时垃圾房没开，我下班时垃圾房已经关了，叫我扔到哪唻？之嫌说：没那么过分吧，垃圾有气味，影响邻居生活，还是放到垃圾房去吧。

过了三天，宁波阿娘发现大高特别喜欢油煎食品，清早起来先油煎饼，煎完饼再煎鱼（大概中午要带饭），三层楼走廊上全是油耗气，非常浓烈。阿娘闻得咳嗽，就跑到305去看个究竟：师傅，侬煎鱼辰光窗和门都开着做啥？关掉好唻，开脱排油烟机嘛。大高说：开油烟机要用电，开门开窗直接通风不是很好？

阿娘说：侬3500块租费都付得起，格点电费付不起？大高说：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傍晚大高下班，又要煎鱼，今天煎咸鱼，浓浓的煎鱼味钻进三层楼的每家每户，尤其是隔壁306，阿娘气得啊噗啊噗！恰好，阿娘的女儿阿娥来看老娘，她捂住鼻子问：隔壁的煎鱼味道哪能介结棍啦？阿娘长叹一声：讲也讲不听，门和窗偏生要开老大。

阿娥说：叫之谦来教训他！阿娘说：没用没用。来来，今天侬在我屋里吃饭，我做点臭冬瓜拔侬吃。阿娥立刻阻止：不要了，坐一歇歇就走。

阿娥虽然是阿娘的女儿，但是最怕吃妈妈的臭货。306室的灶头间有一只甏，里面放的是阿娘最心爱的臭卤，有几十年历史了，不管是冬瓜、苋菜管和茭白，只要放到臭卤里浸一浸，泡一泡，等长出毛来，就变成臭冬瓜、臭茭白和臭苋菜管，浇点麻油，撒点白糖，真是下饭。那甏臭卤平时紧盖住，只要一打开，臭味四溢，立刻有苍蝇赶过来。阿娥闻着这气味就要呕吐，所以不敢和妈妈同住。

宁波阿娘说：侬懂啥？只有卤里浸过，才软塌塌，香咪咪，臭兮兮，真正好吃！阿娥突然想起什么，到老娘耳朵边说了几句。阿娘点头：不会错，不会错！

第二天清晨，305室的大高又开始煎饼煎鱼，又门窗大开。阿娘立刻在甏里舀一碗臭卤，打开后窗，把臭卤放在窗台上。那气味不是一般臭，而是奇臭无比，苍蝇立刻飞来了，306有纱窗，飞不进；那么就也飞到305大高家兜圈子。大高不知道这是什么气味，捂着鼻子，有点头晕。

傍晚，大高下班，又开始煎带鱼。阿娘又舀了一碗臭卤，又放在厨房间的窗台上。大高走出305室，皱着眉头查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如此这般，一连三天：煎鱼，臭卤；再煎鱼，再臭卤……到了第四天的早上，该是大高煎鱼煎饼的时间了，可是三层楼的走廊上闻不到油烟味，当然，阿娘的甏盖头也不开了——从此，三楼空气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