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
工会李主席又在伤脑筋:发什么物品呢?她见我去领办公用品,就不失时机地征询:大米,优质大米,需要吗?
需要吗?我有多久没淘米烧饭了?自从减肥计划实施,我们晚上只吃蔬菜和蛋白质丰富的鱼虾。为了不辜负主席,我认真地说:当然,民以食为天嘛!
回办公室的路上,我不禁思绪万千。
我读小学的时候,家里总缺粮食,大米是稀罕物,用我妈的话来说就是:哪怕钱贴在额头上,也买不到啊,何况又没钱。没有大米,纯粹的玉米粉或者碾碎的大麦煮饭,真的扎喉咙,难以下咽。母亲就想办法,把麦子粉,筛了又筛。粗糙的,煮饭;细腻的,就揉面。面条、面疙瘩,汤里漂几根青菜,挖半匙猪油,我们姐弟三个吃得打巴掌都不放啊。那满满的幸福感,油然而生。母亲有句名言:天天无,顿顿有啊。现在想想,这该是怎样的酸楚和欣慰啊。
过年时,我们乡下每家每户都忙忙碌碌地蒸糕。大人们分工明确,烧火的,上笼的,揉糕的。母亲便把一长条木板架在两张凳子上,把揉捏好的糕晾在木板上。这一蒸,大概要一天一夜,通常两家人家合作。有一年,我们家蒸了10笼,放在房间里,蔚为壮观。第二天,我便在同桌面前炫耀,哪知他们家比我们还多了半笼(同样五口人)。骄傲的气焰顿时灭了。
多年后,我问母亲,那10笼糕,是不是我们家发了什么财?母亲朗朗地笑了起来:都是骗你们小孩子的呀,你们不要吃玉米稀饭,做成糕,放在粥里,或者蒸了蘸糖吃,你们就爱吃啦。原来如此!我们虽然穷,但从不缺乏吃的智慧。
我读初三那年,不知怎么用功辛苦,期末考试前,发烧住院了。那时张海迪是我们的学习榜样,我在医院里,很是坚强,一边吊水,一边背书、做题。一个礼拜出院,得到两个好消息:一是期末考试已过,不用补考;二是凭住院证明,可购买10斤大米。母亲正愁过年没米,迎来送往,如何是好。这一下,我这一病,成了大功臣。为了庆祝我康复,母亲终于在医院大门外的地摊上,给我买了一双黑色皮鞋。这是我生命里值得骄傲的生病经历。
总之,米饭意味着富足,意味着高人一等,意味着……我还记得大人们下田劳动前,把孩子送到“托儿所”(由有孩子的妇女轮流看管)。这时总有几个顽皮的伯伯耍孩子:我家有白米饭,炖鸡蛋,到我们家来吧!然后就有几个孩子摇摇晃晃地扑到那伯伯的怀里,惹得大家哄然大笑。我固然知道那是画饼充饥,但足以看出白米饭的魅力。
我读师范时,每月有32斤饭票,若无意外,能攒下四五斤全国粮票,我妈当然如获至宝。我工作后,有一本粮证,每月可供应30斤平价的大米。
再后来,籼米、粳米;长粒子米、圆粒子米;蛙稻米、蟹田米,应有尽有。一锅在煮,满屋飘香。再挑剔的,总有一款适合自己。
可不知怎的,面对恁好的白米饭,怎么也没有当年的饥饿感,幸福感似乎也打了折扣。
然后,我由吃饭想到了求知、教学,如何拯救孩子们的饥饿感呢?毕竟很多很多的教学策略是建立在孩子们爱读书的基础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