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眼睛”的绿藤

□任炽越

家住三楼，阳台不大，前无遮拦。友人来访，多建议阳台能见些“绿”。听多了，心里开始琢磨，这斗“台”之地，花放何处呢？

后妻出了一招，在玻璃移门左首墙上，挂个落地花架，花架上置几块搁板，花盆就放在搁板上。让这面墙成为一扇绿色之墙。

用褐色的木料做成的花架装上墙，猛抬头一看，竟好似有了院落的意境。那天特意去花鸟市场挑了花，花上了架后，花架的感觉一下就显现了。轻风吹拂下，满架的绿叶在轻轻摇曳，红色的花、紫色的花、粉色的花，在绿丛中分外亮丽。

每天清晨，我根据花老板叮嘱的，你要喝水，花也要喝水的“教导”，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拿着水壶去给花“喝水”。晨光中，架上的花儿，绿叶上滚动着水珠，嫩芽上闪烁着亮光，花瓣上透着缤纷，我突然有一种身在花圃间的感觉。

过了十几天，下层搁板上的那盆，已向上蹿出了半尺许，从中又伸出了几根一尺多长的藤蔓，带着叶子，在空中摇来晃去，似在寻找着什么。

我把在空中摇曳的几根藤蔓，轻轻地拉近到花架边上，一枝特别长的，还让它从上面搁板的缝隙中穿过去，以让它在新的空间继续生长。

一个星期后，我在浇花时，无意间发现，两枝临左面窗玻璃的藤蔓，竟横向跃过一虎口宽的距离，脱离褐色花架，攀上了墙角白色的窗帘绳子，一上一下紧紧缠绕着珠形绳子，正向上攀爬呢！那绿色的藤蔓绕在玉白色的绳子上，漂亮极了！

我惊喜地叫唤声，引来了妻子。我问她，藤蔓怎么知道那儿有根绳子，腾空越过去的？妻子也说不上来，她只是担心绳子爬满藤蔓后，就无法拉窗帘了。我自言自语地说，藤蔓肯定长了双我们看不见的“眼睛”，它看到了漂亮的绳子，就勇敢地飞过去了。

为了弄清藤蔓长了双什么样的“眼睛”，我特意致电市植物园花卉工程师。接电话的老师回答，植物是不可能长眼睛的。我问那会不会它对攀爬的绳子有种感应?老师说植物主要跟着光照走。挂了电话我想，窗帘绳靠窗玻璃，又是白色的，光照肯定亮过褐色的花架。藤蔓向着光亮而生长，这不就是眼睛吗？是一双发现光明的眼睛呀！

晚上，我找出几根蓝色的电线，分左中右三个地方，从花架顶端一直拉到底下，供藤蔓攀爬。然后我又小心翼翼地把已缠绕在白色窗帘拉绳上的两根藤蔓，移到右面的蓝色电线上，一上一下，轻轻地搭在电线上，让它们在新的依附上重新攀爬。

几天后，我发现，我移植过来的两枝藤蔓，下面一枝已悄悄开始缠绕靠右边的电线了，上面一枝则昂着嫰绿的芽儿，随意靠着电线，毫无缠绕的意思。我在心里问，小东西，不喜欢这蓝色的绳子？藤蔓继续向往着右边窗帘绳子发出的光亮，似用实际行动回答了我。

又过了两三天，我看到藤蔓的绿芽，真的又绕过褐色的花架，缠在了墙角边白色窗帘绳上。我下意识地伸出右手，刚要伸向藤蔓，忽然又在半空停住了。我想我应尊重这小东西对光亮的选择，帮助它向往光明。

我与妻商量，这面窗帘我们就不拉了。让这枝绿色的藤蔓，在金色而温暖的秋冬里，睡在白色的垂链上，做一个美丽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