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日旭
写信,是一种思想情感个书面交流方式,尤其是几十年前,埃歇辰光,家家户户都会有点信件往来,无非多少而已。我手里就有交关当年姆妈写拨我个信,已经保存六十几年了。
上世纪60年代初,我光荣入伍,离开学堂奔赴军营。半个月新兵营集训结束分进连队,有了确切个部队番号、地址,当然就要抓紧辰光写封信回家。
阿拉屋里父亲早故,祖母年迈,兄弟尚小,收信回信侪是姆妈亲手做嗰。姆妈是1924年出生嗰,能写会算,有一定个文字功底,按照当年个社会环境,搿是相当了不起嗰。
进入连队勿到十天,部队外出野营训练,正是夏秋之交,南方山里又闷又热,长途跋涉、急行军,脚上起泡,半夜站岗,来自大城市个我,难免有点畏难情绪。返回驻地后,我拨姆妈写信,告诉伊自己个情况。一个礼拜后收到姆妈回信,伊辣信里写道:侬勿能怕苦,部队是个大熔炉,最能锻炼人。还讲,磨难是人生勿可多得个财富,叫我安心服役,好好锻炼。
来信里个字里行间侪是暖心个宽慰话,让我深受感动和鼓舞,眼角也有了泪花。令我印象格外深个是,姆妈来信中个字体工整娟秀,因为伊习惯使用繁体字,很多字笔画繁复,却一笔一画写得一丝不苟。搿也是我除了姆妈个签名外,第一次看到伊写介许多字。行文间,还会夹杂几句半文言个句子。顶好白相嗰是,伊寄拨我信个信封,侪是桔黄色嗰,傍晚,通信员发信,我离得老远就可以一眼认出来。我晓得伊是辣弄堂口个小烟纸店里买嗰。顺便插一句,阿拉连队里我收到个来信最多,一方面是我除脱家信,还有亲戚、同学、朋友个来信;二方面是我笔头快,写信勤,当时军人寄信勿用贴邮票,有一种三角形个图章,正面是五角星图案搭仔“免费军事邮件”几个字,图章一敲,信就上路了。
入伍一年半以后,有一天,收到姆妈来信讲,老祖母因病去世,并叫我勿要跟领导汇报,家中后事有亲眷、邻居帮忙办理,叫我放心。搿能,我也就拿悲伤情绪囥辣自己心里。到了休息天,我去军人信用社从津贴存款里拿出大部分寄回家。
之后,一方面我已是老兵,适应部队训练,生活节奏。另一方面姆妈放心了,来信也就少了,但每月仍有至少一封信。有辰光,手捧来信,我总会想到伊因为长期操持家务,以及冬天洗衣做饭接触冷水,经常僵直肿痛个手……
埃歇辰光,虽然勿打仗,勿是“烽火连三月”个战争年代,但驻地靠近海边,附近常有敌特骚扰,突发处置行动勿少,所以辣我心里,依然有“家书抵万金”个感觉。
流年似水,韶光易逝。如今,我已经是一个白发老人,九十余岁个姆妈也辣几年前一个暮春个夜晚离我而去,只余记忆与我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