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山竹初叛逆

邓婉莹

山竹是我的女儿，开学幼儿园中班。她的顽皮、搞怪和各种突如其来的奇怪问题时时挑战我的耐心。叛逆不可怕，当自我意识和逻辑思维一起觉醒，斗智斗勇的难度就更上一层楼。

首先是对名字的质疑。当然，她小小的脑袋发不出“我是谁”这种灵魂拷问，只有“我要当艾莎”这种朴素愿望。

山竹对“艾莎”的执念，最初源自好友的念叨，人云亦云，偶尔还自歌自舞来一句“莱迪狗——”（《冰雪奇缘》主题曲《let it go》)，听了故事看了电影，一发不可收拾，服饰玩具皆以有“艾莎”元素者优先。乃至有一天，她严肃宣布，“妈妈，我要改名，大名和小名都叫艾莎，英文名叫Elsa。”

改名还要改全套，逻辑清晰，态度认真，我一时不知先点赞还是先谈心，最终四两拨千斤，默默挖了个坑，“姓是不能改的，那你大名要叫李艾莎吗？”。白马非马，李艾莎也不是艾莎，山竹敏锐地找出不同，数回合下来，终于妥协，开始专攻小名。

“山竹”出自竹爸最爱的水果，还借了“山中之竹”的双关，我是很喜欢的，在小区的水果军团中只此一家，无重名之忧。我耐心给她列出种种原因和好处，她却水来土掩，“可是我喜欢艾莎”，并振振有词，“我的名字，为什么不能用我喜欢的，这不公平。”还搬出小伙伴反诘，“为什么她可以叫艾莎？”一招三连，打得我措手不及，幸而灵机一动，“你看，有这么多艾莎，如果你也叫艾莎，喊一声都答应，就分不出来了。”竹爸也出手助攻，剑走偏锋，“你如果要叫艾莎，就去艾莎家，这里是山竹的家，只有小山竹可以住。”

不知她是被妈妈说服了还是被爸爸忽悠了，此事总算打住。

然而几天后，外教老师发来的课堂视频中，我突然发现她的名字变成了“Elsa”，才得知她自己在课上昭告天下，说我改英文名字啦，众人不疑有他，欣然从之。先斩后奏，这事乍看很严重，然而木已成舟，所谓英文名也是当初为上课之需随手起的。思前想后，我和她立下君子协定，改名可以，但是艾莎勇敢且优雅，不畏困难，你坚持用这个名字，就要做到这些，否则就改回去。

无心插柳，此后，每当她做事有畏难情绪想撂挑子，或者泼猴附体大闹天宫，我就祭出那位冰雪女王，效果虽比不上大圣的紧箍咒，也有八成几率能换来一句“那好吧”。

此番斗智斗勇，山竹有了心机，不像从前三言两语就能镇住，幸也能讲通道理，借力用力，化兴趣为约束，化偶像为导向，一来一回，堪堪平手。

叛逆期的山竹，还有一种更挑战耐心的状态，叫做“道理我都懂，偏偏我不听”。此时的我，看过的育儿理论也成了浮云，“道理我都懂，就是想揍人”。遥想自己儿时的“屡教不改”，默念三声亲生的，终是收起怒火，另辟蹊径。

譬如锻炼这件事，宅家数月，她越宅越懒，视一切运动为仇雠，恨不能长在沙发上。细数不运动的处处恶果，她全盘接受，依然不从，软硬不吃。我遂拉着竹爸一起跳《本草纲目》，嘲讽激将：好累，山竹肯定不行；又重新拾起舞蹈基本功，自虐诱敌：甚难，山竹大概可以。女儿到底道行不够，愿者上钩，加入跳操大军，一曲终了，大呼“我累成青蛙了”，往地上一趴，摆出个不太标准的青蛙趴。至于缠着我一起压腿的酸爽，不提也罢。

此事的尾声，是山竹终于挑战成功横叉，转头鼓励四肢难以驯化的老母亲，“再坚持一下！”，又化身小棉袄，“我给你揉揉吧。”老母亲按着快抽筋的腿，既酸且甜，回味绵长。

叛逆之路漫漫，以武压之是下下策，以理服之过于理想，唯有见招拆招，以智取之，而其关键，不外乎平等与尊重，信任和包容。

男女真的各顶半边天吗？明日请看《全职爸爸这份工》。